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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二字，一直盤旋在他的頭頂上。

    面前這個說是他母親的女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甚至于比同齡人都還要老一點(diǎn)。

    看來生活沒有讓她過得更加快樂？

    “我知道?！?

    “你等等?！迸佑行┗艁y地?fù)芘幌峦馓?，然后從?nèi)袋里掏出了一個信封，又從信封里拿出了幾張有些泛黃的照片。

    “這是你剛出生時的照片?！?

    她的手有些顫抖，目光也有些慌亂。

    “你看看?！?

    羅武什么話都沒有說，雙手接了過來。

    照片里，一頭卷發(fā)，穿著白色長裙的她還很年輕，懷中抱著一個胖嘟嘟的嬰兒。

    照片右下角還有拍攝日期，顯示是2000年8月8日早上8點(diǎn)11分。

    這就是我嗎？

    羅武心中問道。

    “挺可愛的。”

    “還有這張，是你兩歲的時候拍的?！迸又赶蛄肆硪粡堈掌?

    “你和兩歲時很像。”

    “特別是眼睛，眼睛又大又圓，充滿了閃亮的光芒?！?

    “就像上帝恩賜的禮物。”

    “是嗎？我從來沒有認(rèn)真對著鏡子好好看過自己。”羅武的嘴角總算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些信息對于他來說都是相當(dāng)陌生的。父親從來沒有這么細(xì)致地和他回憶過小時候的事情，他真正深刻的記憶是從踢足球開始的，而快樂的時光則是從進(jìn)入南安普頓青年隊開始。

    他的童年是缺失的，母愛也是缺失的……

    他拿著第二張照片，端詳了好久好久。

    然后，冷不丁問了一句，“還有嗎？”

    好幾秒鐘，女子都沒有回應(yīng)，他這才抬起了頭來，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里盡是愧疚。

    “沒有了，我就只有這兩張照片?！?

    “對不起?！?

    “是我不好?！?

    “我不該在那個時候離開你的。”

    “是的錯。”

    說到這里，女子就淚眼婆娑，輕輕抽泣了起來。

    “當(dāng)初如果我沒有離開，一切都會還好吧。”

    “當(dāng)初我和你父親如果能夠冷靜點(diǎn)，也許……”

    她自言自語著，然后又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手又伸進(jìn)了外套里。

    “這是我的身份證?！?

    “我叫艾達(dá)?！?

    “你父親總該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吧？”

    “我住在諾丁漢伊斯特伍德（eastwood）小鎮(zhèn)?！?

    艾達(dá)開始介紹自己，羅武依舊沉默聽著，就當(dāng)做聽一個陌生的故事吧。

    “當(dāng)年，你父親在諾丁漢特倫特大學(xué)讀書，我們是在一家中餐館認(rèn)識的，他當(dāng)時在餐館里勤工儉學(xué)，我恰巧在那里吃飯……”

    “然后，他主動邀請我去參加了他們學(xué)校的畢業(yè)晚會，之后我們就在一起了。”

    “一個月后，他向我求婚，然后就懷上了你?！?

    “第二年，你出生了。我們開始不斷爭吵，生活變得很困難?！?

    “一直到你兩歲后，我知道了一個殘酷的真相。”

    “當(dāng)年他之所以接近我，向我求婚，是因?yàn)樗肽玫皆谟⒏裉m的永久居住權(quán)。他成功了，所以兩年后，他提出了和我離婚。再之后的故事，就一直到現(xiàn)在了。”

    “他帶走了你，而我離開的也堅決。”

    “你們離開了之后，我相當(dāng)后悔，我舍不得你，我想要把你帶回身邊，原本我找到了，但你們又搬走了。直到上個月底，我在《泰晤士報》上看見了你，我才敢肯定，你就是我的兒子?！?

    “你可以打電話給你的父親，我說的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

    艾達(dá)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而羅武的心頭早已經(jīng)澎湃不已。

    這像是在編故事嗎？

    不像。

    這只是一個中年母親最樸素的陳述和回憶。

    雖然依舊很陌生，但說的就是自己家的過往啊。

    父親就是在諾丁漢特倫特大學(xué)畢業(yè)的，畢業(yè)后就沒有在英國逗留的權(quán)利了，找個當(dāng)?shù)厝私Y(jié)婚這個理由是可以成立的。

    英國的政策是結(jié)婚后2年和伴侶在英國居住，這樣就能拿到永久居住權(quán)，也就是所謂的綠卡，而3年才能入籍，不過如果入英國籍就不是中國人了，中國不能出現(xiàn)雙重國籍。

    羅武也是很好奇為什么父親一直沒有入英國籍，而是保留中國籍，只是要永久居留權(quán)。后來也沒有給自己入籍。

    不過也好，他現(xiàn)在擁有中國籍，就是最好的。

    只是……

    父親和母親兩個人在一起，算不算個悲劇呢？但如果是悲劇，自己已經(jīng)成長到18歲了。

    唉……

    羅武終于張開了嘴巴。

    “父親很少沒有跟我提起過你，很少很少?！?

    “只是告訴我，在我很小的時候，你就離開了?！?

    “其實(shí)不用打電話了，我出生證上面有你的名字?！?

    這三句話，無非就是承認(rèn)了她的身份。

    艾達(dá)的眼睛瞬間綻放了光芒，“啊，感謝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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