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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蔡河之上 (6)-《天涯洗劍錄》

    定念師太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微笑道:“和你娘打架的是我師妹,法號定塵,可不是我的分身。”她不待鐘麒多說,一手一個,提起了顧一舟和鐘麒,道的一聲“得罪了”,縱身而起,身輕如燕,從河面一掠而過,跳到了另一艘船的船頭之上。

    三個人剛在甲板上站穩,船尾處人影閃動,兩條人影一前一后,躍上桅桿,前面是條灰色人影,手中揮動著一條蟒絲軟鞭,招式間那條軟鞭宛如活了一般,上下翻飛,左右盤旋,正是玉簫夫人嚴柔。緊隨其后的是一條黑色人影,將一柄青鋼劍舞動如飛,寒光閃耀,既護己身,更擊敵之要害,間或擲出一把銀針,不消說,是定塵師太。

    嚴柔幾次三番想要將桅桿抽斷,都被定塵師太以精妙招式化解,眼見得她將一套內斂持重的“大悲劍法”使得鋒芒畢露、酣暢淋漓,心中暗道:這尼姑的劍法當真不錯。旋即眉頭皺起,心想:就算你劍法不錯,可也休想攔得住我!她手腕抖動,將內力灌注于鞭梢,正待發力抽將出去,卻聽得船頭上鐘麒大聲喊道:“娘,這里有位脾氣好的師太勸你別打了。我們回去吧。”

    這時候嚴柔也已經看到甲板上站立著的三個人,認出了當中的定念師太,心想:原來定念師太也到了。她既是聽了鐘麒的喊聲,軟鞭一收,就想跳下桅桿。定塵師太卻哪肯罷手,唰唰唰,連著三劍刺到,使得是“大悲劍法”中的一招,叫作“三味常寂”,原本禪意悠長、以柔克剛的招式在她手里使出,卻是霸氣十足,嚴柔倒被迫得連著幾鞭揮出,這才將她一招化解,頓時大怒,心想:就算你們兩個一起上,我也不怕。

    她突然揚聲長嘯,聲調流轉,高低起伏,高者其聲干云,低者綿長不絕。定塵師太初時未覺有異,依舊使出種種招式,就見她一個瘦弱的身軀在桅桿之上閃展騰挪,繞定嚴柔不住游走,劍光閃動,不離嚴柔周身上下。到這時已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可是她再刺的幾劍,突覺體內的內力好似被嚴柔的嘯聲所激,聽得高聲者跳突起來,聽到低聲者竟是往下直墜,沉入腳底,不禁大吃一驚,手上的劍招便有些凌亂,連退數步,感覺一顆心臟跳得奇快,心知自己斗得心浮氣躁,險些著了嚴柔的道,趕忙凝神屏息,收斂心神。

    只是她這里運功相抗,嚴柔的嘯聲卻是不斷,好似滾滾波濤,席卷而來。定塵師太再聽得片刻,緩緩坐下。

    說起來這便是“琴簫雙怪”的一項絕技,將內力揉于音調當中,于鳴琴吹簫之際,擾亂對手的內力。他們夫妻聯手,使將出來,當真了得。此時嚴柔雖是一人,又以嘯聲代替了吹簫,陡然使出,竟是頗見其功。

    定念師太看到,嘆了口氣,說道:“兩位少俠且把耳朵捂住。”她待顧一舟和鐘麒各自抬手捂住耳朵,長聲誦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每一個字自她嘴里誦出皆如禪院鐘鳴,聲聲入耳,又如一柄金剛杵,一聲便是一擊,撞在了嚴柔的嘯聲上。

    嚴柔素來知道定念師太深悟佛理,內力深厚,并不愿與之為敵,如今卻是好勝心起,越發地揚聲長嘯,嘯聲激昂,有如一只雄鷹,不住地展翅高飛,誓要從定念師太的聲音中一沖而出,反將其蓋住。

    定念師太念到最后一個字,身子微微一晃,臉色有些發白,嚴柔在桅桿之上也是稍稍退了半步。定念師太雙掌合十,躬身向嚴柔行了一禮,說道:“玉簫夫人以嘯聲代簫音,內力果然厲害,貧尼佩服。”原來她與嚴柔比拼內力,雖是未分勝負,她卻也知道,這是嚴柔并未用出玉簫,若是鳴簫相擊,自己不免處于下風。

    嚴柔連著與天臺庵的兩位高手對陣,心神、內力自也消耗不少,看到定念師太雖是輸得半招,卻是氣定神閑,心地坦然,相形之下倒顯得自己爭強好勝,過于小氣,不由得暗道慚愧,正想跳下桅桿,定塵師太卻是猛地跳起,揉身疾進,挺劍就刺。

    嚴柔頓時心頭火起,心想:這位定塵師太當真是不識抬舉。她卻不知,定塵師太心里想的是,天臺庵兩大高手與之交手俱處下風,豈不是要折了本派的名聲,心念及此,一只手便伸入袖里,摸到了“無影弩”。

    嚴柔豈會不知道“無影弩”的厲害,卻是素來只聞其名,未見其實,見定塵師太一手持劍連番搶攻,想要挨到近前,另一只手始終隱在袖里,也是好勝心起,心想:真的有這么厲害嗎?她長嘯一聲,將蟒蛇軟鞭抖出一個接一個的圓圈,朝定塵師太的頭頂罩落,另一只手使出了“天羅地網”擒拿手,雖只是一只手,施展出來卻比鐘麒雙手使出更顯臂影重重,有如展開一張巨網,要將定塵師太的穴道拿住。

    眼看著這兩個人堪堪碰到,一條黑影從船頭直沖而上,正是定念師太,就見她跳到了兩個人的當中,這邊將手一帶,那邊衣袖揮動。這邊將手一帶,帶得定塵師太的手臂往下一墜,恰好“無影弩”激射而出,一排弩箭朝下射落,其速甚快,快到視之不見,只能聽到一片輕響,竟將甲板射穿,單只留下數個小孔。那邊衣袖揮動,使出了“流云袖”的功夫,將嚴柔的擒拿手卷住,只是她既將大半的功力用在了定塵師太這邊,便未能擋得住嚴柔的擒拿手,衣袖立時便被扯破,布片飛舞,好似蝴蝶,不惟如此,更被嚴柔在手臂上抓得一下,總算嚴柔及時收力,未受重傷,卻也其疼徹骨。

    定塵師太大怒,說道:“她要毀了烏金,你為什么倒要攔著我?”定念師太與她本是孿生的姐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也虧得二人師出同門,熟知她的武功招式,故而才能將這一弩攔下,當即微微笑道:“若不是小鐘麒仗義出手,五船的烏金都要被光明教掉了包去,我們該感謝人家才是,又怎么能為了一點江湖名聲跟人家兵刃相見?”定塵師太知她所言非假,猶自心頭惱火,瞪了嚴柔一眼,不再說話。

    嚴柔見那“無影弩”激射出來力道之強為平生所未見,暗自揣摩,方才這一弩若是射向自己,可未有十足的把握能夠避讓格擋,不由得暗暗吃驚,心中對定念師太出手相助頗存感念,另一邊又想著:定塵這個尼姑敢對我射出“無影弩”,這筆賬我遲早要算。

    定念師太朝她躬身行禮,說道:“玉簫夫人,多年未見。鐵琴先生可還好?”嚴柔氣沖沖地說道:“他好與不好管我什么事?你自去問他。”聽了這話,定念師太心中暗笑。原來鐘不離和嚴柔這一對夫婦雖是一擅撫琴、一擅吹簫,卻遠談不上是琴簫合鳴、曲協調順,反倒是性情不合、琴瑟難調,自相識之始便爭吵不斷,如今看來,怕是至今未改。

    定念師太說道:“今日虧得有小鐘麒和這位顧少俠出手,才沒讓光明教的陰謀得逞,貧尼真是感激不盡。”鐘麒正在甲板上看著無影弩射出來的洞孔,嘖嘖稱奇,聽到定念師太提及自己,仰頭笑道:“娘,你聽到沒有?今天我抓了真的賊人。”他又朝定塵師太鼓了鼓眼睛,說道:“那個老賊是我的,下回可莫要和我搶了。”

    嚴柔雖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么,聽到現在,卻也不難料到必是顧一舟帶著鐘麒橫插一手,壞了光明教對付天臺庵的圖謀。她狠狠瞪了顧一舟一眼,顧一舟不由得心里忐忑。

    定念師太見她面色不豫,又說道:“光明教的黃三通想要一統江湖,野心不小。今日是要對付天臺庵,明日不知道又會對哪一派下手。我們還需通力攜手、同進同退才是,可莫要為了小事再起誤會。”嚴柔冷冷地說道:“黃三通若是有那個本事,想要一統江湖,那也由的他去。我們夫婦早已不問江湖上的事情,師太不必和我多說。”

    定念師太知她依舊對當年的一段往事心存芥蒂,嘆息一聲,說道:“好吧,且看到頭來誰能置身事外。嗯,就算是只剩下我天臺庵一支,光明教若是敢來冒犯,也不會讓他討著便宜。”說話的功夫,這艘快船向前駛去,快要靠近前方的沉船,定念師太猛地飛身跳下,站立船頭,一腳踢出,硬生生將那艘大半沉入水里的快船踢得往旁邊挪了幾分,讓出道來,快船順流而下。

    嚴柔不再多說,也是飛身跳下桅桿,拉起鐘麒就要離開。這一回鐘麒卻是機靈,早已一把抓住顧一舟,笑道:“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抓賊。”

    三個人跳到了岸邊,走出去約莫半里多路,嚴柔突然轉身,提起顧一舟,左右給了他兩記耳光,打得他臉龐腫起。鐘麒一驚,急忙問道:“娘,你為什么打他?”嚴柔對顧一舟厲聲說道:“下次你再帶麒兒涉身險地,我一定會殺了你。”

    鐘麒呆了一呆,突然重重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也是兩邊臉腫了起來。嚴柔驚道:“麒兒,你干嘛打自己?”鐘麒拉起顧一舟的手,笑呵呵地說道:“我娘打你,我打我自己,我們扯平了。我們再去抓那個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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