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既是說定了解讀的法子，便不再遲疑，從頭開始讀起。《洗髓經》的第一句是‘默識法界，四生三備，六根六塵，五蘊三途。’前半句大家皆無異議，后半句上如何將‘五蘊’并為‘三途’，便各有分說。玄悲大師說，這‘五蘊’當是指佛家所說的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洞靈道長卻以為，世人所以將《洗髓經》誤認作達摩祖師所撰，就是因為其中文辭多受佛經影響，但是如今既然已經確知撰寫此經之人絕非僧侶，又豈能囿于佛家一種說法？”

    “世人皆知，武當派創教真人張三豐當年曾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日后雖是開山立派成一代宗師，武當派的武功路數與少林寺也迥然有別，卻不免總是有人拿這段往事揶揄武當派弟子，故而洞靈道長一有機會便要與少林寺唱反調。不過他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岳擎天便也說了，泰山派的內功心法中便有五行之說，‘五蘊三途’也可以理解成蘊藏金木水火土之五行而化為天地人之三道。”

    獨孤小花見孟去病聽得有些茫然，微微笑道：“這些內功心法一時半會難和你說得明白，總而言之，大家又參照后面幾段的文字略加論辯，其中岳擎天最是積極，當即依照泰山派的武功路數將這幾句話演練出來，果然是招式精奇，匪夷所思。眾人不由得便有幾分相信，確實該當照著他的說法去解，這時候成無涯跳了出來。”

    “成無涯說：‘憑什么你泰山派的解法就是對的？老子偏就不信。既然我們說好了，拳腳上見高低，老子就和你試一試。’他們兩個人拉開架勢，比試起來。要說這兩個人的武功，原本不相上下，真要打起來，怕是打個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輸贏。好在他們只是就著經文各自演練成招式，三五招之內便見分曉。泰山派的武功本就霸氣十足，化成《洗髓經》上的功夫，施展出來，竟是兇悍狠毒。”

    “我當時站在定清師太的身后，聽到她喃喃自語，‘難道這手卷上的武功竟是如此霸道？看來成師兄要輸。’果然又過了一招，我聽到刺啦一聲響，岳擎天將成無涯的一條袖子撕了下來，險些傷及他的手臂。成無涯輸了一招，倒也毫不介意，只是淡然一笑，說道：‘果然還是岳兄高明，練了《洗髓經》上的功夫，一出手就把老叫花子的破衣服都給撕爛了，佩服佩服，回頭再向岳兄請教。’其實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自從泰山派弟子將丐幫逐出魯南，成無涯便憋了一口氣，明明知道自己在這一招上比不過岳擎天，偏是要上去與他斗上一斗，如今既是輸了一招，后面少不得還要想法扳回。”

    “自從用了這個法子，解讀《洗髓經》果然順暢許多，其間的道理你多半不懂，不妨比作我們一群人在趕路，走到一個岔路口，某個人說往左邊的路走，另一個說往右邊的路走，第三個人又說該走中間的路，大家見解不合，便較量一番，誰贏了便照著誰指定的路走下去。”

    “短短一個多月，《洗髓經》就已經被讀通了小半部分，其間玄悲大師和岳擎天各贏了五場，洞靈真人和葉孤鴻贏了四場，黃三通和成無涯贏過兩場，定清師太也贏了一場。定清師太贏的那一場，將對手卷的解法略略變得柔和，除此之外，都是朝著爭強好勝的路子走，誰的讀法能將經文發揮得兇悍凌厲，誰便能獲勝。”

    “說起來這《洗髓經》確是一本奇書。蔣世謨原本不會武功，又是曠世良醫，所想出來的練武法門竟是與此前所有門派的心法皆有所不同，而又能獨辟蹊徑、自成其理，修煉之下，不僅能功力大增，就是對本門本派的武功也能大有助益。”

    說到這里，獨孤小花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回想起來，這倒未必是他們個個為人好勇斗狠，就拿玄悲大師來說，自是一代高僧，慈悲為懷，成無涯胸襟磊落，慷慨豪邁，洞靈道長和葉孤鴻即便有些自視甚高，那也是名門正派的掌門人，平素為人也是堂堂正正，也許偏就如黃三通所說，‘我等本就是習武之人，修煉武功為的就是臨陣制敵，總要無所不用其極才是，惟有將自己的武功練得越強越好，才能擊敗對手，難不成不動手，反倒是寫一篇文章把他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