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鏡中人-《畫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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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照影扛幡負箱,東出光宅坊,北過大相國寺,一路上,既不吆喝也不搖鈴,也引來了數名女子探問。這位俊秀磨鏡客,卻沒接下這些送上來的生意,踏雪進了金城坊。
金城坊里盡是高宅深院,住在這兒的多是達官貴人。這邊剛從左仆射宅門前過去,前頭又是國子祭酒家。她過了國子祭酒家,轉向西去,那面布幡隨風晃蕩,片刻后,接近了一間宅邸,涂照影終于搖起鈴鐺,清了清嗓子,喊道:“鑒若止水,光如電耀;仙客來磨,靈妃往照!”
宅邸的白墻上覆著蟬紋筒瓦,曾住過一名戶部侍中,住過一名羽林大將,到如今,宅子被一名富商買下,姓了鄧。隨著磨鏡客的吆喝聲,后門打開,青衣門子出來一看,見到磨鏡客,笑道:“一聽就知道涂先生來了,涂先生在此稍后,我這就去稟告夫人。”
涂照影道了聲有勞,在門外靜候。
不多時,門子去而復返,將涂照影帶人宅中。女主人便在耳室里等候,年紀四十余歲,風韻猶存,又身著錦緞,看著還頗為年輕,只是小山眉間凝著淡淡的哀戚之色。這哀戚之色的來由,在坊間也算是人盡所知的事——這鄧家的小娘子,及笄沒兩年,生得一幅好相貌,是坊間有名的美人,大半年前,卻生了場病,就這么夭折了。
不過女主人見到涂照影,眉間哀色卻消散了幾分,微笑著將他迎入座中。寒暄幾句,又看了眼門外,對婢女使了個眼色。
婢女會意,把邊上的兩名仆人趕了出去。
仆人走得乖巧,臨走時,又多看了那磨鏡客一眼,心道這廝果真俊俏,阿郎常年在外行商,夫人終究是耐不住了寂寞啊。
待仆人退避后,鄧氏看涂照影的眼神倒沒有脈脈含情,反而十分尊敬,甚至有些小心,說道:“這番過去,請涂郎多問一問,她在里邊過得好不好,有什么想要的東西?”
“夫人放心,我一定把話帶到。”涂照影點頭,“我這就過去吧。”
“好,好。”
鄧氏起身,把涂照影帶出耳室。二人穿過院西的抄手游廊,到了鄧家小娘子生前的閨房外邊,鄧氏停下腳步,只有涂照影一人進去。
那閨房久未住人,床褥和桌椅都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妝奩前,花梨木架托起了一面銅鏡。
自從鄧家小娘子死后,這銅鏡本來也蒙了塵。前些天,鄧氏去大相國寺上香,見到路過的涂照影,莫名思及亡女,便把這位負局先生請到家中。
涂照影身懷青丘磨鏡術,將這銅鏡磨冶得光潔無瑕后,卻發生了一間怪事。
此時,她掩上房門,望著那銅鏡,猶豫了一會,走了過去。那鏡面映著窗外雪落無聲,緊接著,便照見涂照影的臉,眉如新月,目如點漆,縱使不做表情,嘴角也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在這時,鏡面里,另一個明麗少女的面容也出現在他身邊,欣喜道:“涂郎,你來啦。”
涂照影點點頭,喚了聲“元穎”。
鏡中少女姓鄧,名元穎,正是鄧家小娘子。今春早已病死,卻出現在了鏡子里,這事實在離奇。
日前,涂照影磨光這銅鏡,見到鄧元穎,便提醒了鄧氏幾句,讓她好生保管這面銅鏡。
那位夫人起先只當是磨鏡客裝神弄鬼想騙錢,待聽到涂照影說出幾件鄧元穎的不為外人知曉的隱秘事,便知道他原來是個游戲紅塵的修行者,態度于是急轉而上,原本兩百文的磨鏡錢已不算便宜,鄧氏卻直接給了十五兩銀,約莫是二十貫錢了。這錢一則是想留住涂照影,借這位磨鏡客的口,能再跟亡女說幾句話。二則也有封口的意思。按大庸律,家中出現妖鬼,要立即上報官府與城隍。但那妖鬼若是自己的女兒,誰又舍得?
涂照影知道這些,收了錢,前后又來過三趟,每來一趟,與鄧元穎聊天說話,再轉告鄧氏幾句,都能得些銀兩。
若涂照影只是個磨鏡客,動動嘴皮子,就賺得到普通人家幾月的用度,這是個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買賣。但涂山兕卻已不愿再繼續下去,她喚了聲元穎,便沉默下來。
鏡中少女見到涂照影,只顧著歡喜,說道:“你怎么也不來勤些,我在這兒沒人說話,可悶死了。”
涂山兕道:“我當然還有別的事要做,玉京城里還有其他的人家有鏡子要磨光的。”
“我要阿娘給你多些錢,你也不用靠這個謀生計……”鄧元穎說到一半,又連忙住嘴,男兒重氣節,這話有些羞辱人了。
涂山兕搖頭,“不只是謀生計的事。”
鄧元穎見這位郎君沒惱,也松了口氣,改口道:“是我貪心了,涂郎能偶爾來陪陪我說說話,我就滿足了。”又露出笑容,“我看窗外下雪了,如今到什么節氣了?”
“大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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