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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小時候更慘，很多人欺負(fù)我，”池寧低聲說，“你不知道，他們會把我塞進(jìn)一個很深的洞里，然后把洞口堵住，里面放了很多恐怖的動物。”

    宋曉意皺起眉：“誰敢欺負(fù)你？你哥呢？”

    池寧模糊信息：“我哥，他那時候去了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幾個月才回家一次，沒人管我。”

    年紀(jì)尚小時，池寧就知道他和他哥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他哥不屬于他，也不會永遠(yuǎn)陪著他。

    “我沒告狀，因為我哥遲早要離開，我會被欺負(fù)得更慘，還怕我哥操心我，他有自己的生活。”池寧說，“我反抗，打又打不過……”

    “總是被扔進(jìn)洞里，被咬得血淋淋的，好幾次差點死了，搞得我現(xiàn)在特別怕黑。”

    池寧說：“其實我好可憐的。”

    聽得宋曉意心里泛酸，明明比他小，以大姐姐的姿態(tài)安慰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看現(xiàn)在，你過得很好，以后會更好的。”

    “我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只欺負(fù)我。”

    “你太小了，不知道保護(hù)自己，”開了話茬，宋曉意繼續(xù)說，“很多事情沒有理由，那就是些爛人，你不要懷疑自己。”

    “我那時候很膽小，被咬得痛死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宋曉意一直在安慰池寧，說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錯，不要因為爛人質(zhì)疑自己，那些霸凌你的人都不在了，你會有很好的生活。

    次數(shù)多了，她想，確實是這樣的，不該因為爛人質(zhì)疑自己。

    她后知后覺意識到，池寧是故意的吧？故意用經(jīng)歷引她共情，怕她做傻事。

    “你是不是編故事騙我？”

    “我從來不騙人，”池寧說，“宋曉意，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你。如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當(dāng)我妹妹也行。”

    宋曉意抱著腿，望著手機屏幕，堵了好幾天的郁氣慢慢消失殆盡，她很輕地笑了笑，“你這么膽小，誰要當(dāng)你妹妹啊。”

    “我不膽小，我反抗了，我一個人和很多人打架，只要我反抗了，我就不膽小。”

    池寧說，“好吧，我以后再勇敢一點。”

    宋曉意笑著應(yīng)：“我開玩笑的，你已經(jīng)特別勇敢了。”

    池寧東扯西扯聊了好久。

    “你不用擔(dān)心我，”宋曉意輕聲說，“你哥給我預(yù)約了心理輔導(dǎo)，很有名的心理專家，我每天都會去。”

    “他給你預(yù)約了嗎？”池寧不清楚這事，梁行野實干派，行事風(fēng)格例來說得少做得多。

    “是，他很好。”關(guān)心池寧，愛屋及烏到關(guān)心她的心理狀況，宋曉意眼含羨慕，“池寧，你很幸運。”

    池寧抬眼看門口，門開了條縫，梁行野西裝革履地坐在辦公桌后，認(rèn)真傾聽秘書的匯報。

    池寧晃著腳丫，“我超級幸運。”

    掛斷語音后，池寧趴在枕頭上，隔著門縫看梁行野。

    秘書來了又走，梁行野忙個不停，手邊咖啡裊裊升著霧，直到冷卻，他都沒空嘗一口。

    秘書又進(jìn)來了，給梁行野送了個東西，梁行野往這邊走，池寧把被子一扯，假裝在發(fā)呆。

    “起來喝牛奶，”被子塌陷了一塊，梁行野低頭看池寧，“睡太早晚上容易睡不著。”

    池寧揉揉眼睛，接過溫?zé)岬呐Ｄ坦緡９緡：韧辍?

    “阿姨做的扇貝好吃嗎？”梁行野問。

    池寧點頭。

    梁行野笑著說：“明天帶你去法國吃，我讓人定好了行程，那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海鮮……”

    池寧有些驚訝：“不是說好不去了嗎？”

    “我怕揣測錯你的真實想法，做好安排后，再讓你決定去不去更為穩(wěn)妥。”

    池寧提出來時沒料到梁行野會答應(yīng)，開始找借口：“不去，我討厭坐飛機，聽說有好多人。”

    梁行野云淡風(fēng)輕：“沒事，我們坐私人飛機，人不多。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叫上宋曉意。”

    私人飛機！

    池寧一臉呆滯。

    可梁行野工作怎么辦？本來就熬夜，去玩一趟得通宵。他抱住梁行野的手，“行程可不可以取消？我們下次再去吧，等你出差回來好嗎？我好累，不想到處跑。”

    梁行野應(yīng)允后，池寧松了一口氣。

    他望著梁行野離開的背影，心想，梁行野真好啊，他說什么都答應(yīng)。

    池寧在床上翻來覆去，玩手機玩得頭暈，便下樓到小廣場找陳向東。

    天氣越來越冷，寒風(fēng)獵獵，在廣場逗留的行人只三三兩兩，陳向東胡子拉碴，穿著深綠色厚外套，兩手揣兜，宛如雕塑地站著，吉他擱在臺階上，無人問津。

    陳向東笑笑，變戲法一樣拿出兩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給了池寧，又將兩個厚坐墊鋪到臺階，一人坐一個，開始例行寒暄。

    紅薯皮燙手，池寧兩手不斷倒騰：“爺爺，這幾天怎么都沒有人啊？我學(xué)會了好多技巧，本來想多試試的……”

    “太冷沒人愿意逛，你上次改編的那首歌不錯，很有特色。”

    ……

    他們聊天這會兒，梁行野和謝辛正往小廣場走。小廣場南北透通，冷風(fēng)徹骨，吹亂了梁行野的頭發(fā)，他掃視周圍的環(huán)境，空曠無人，只有池寧和陳向東，并排坐著吃烤紅薯。

    紅薯甜糯的香味摻在風(fēng)中，和交談聲隱約傳過來，一個被養(yǎng)得像歐洲王室的小王子，一個胡子拉碴老邁猶如流浪漢，謝辛滿是疑慮：“他怎么會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他不介意。”梁行野往前走。

    謝辛原以為池寧和梁行野是從酒局認(rèn)識的，先入為主對他印象不太好。

    但梁行野冷聲否認(rèn)，稱池寧來歷清白，也是少數(shù)民族，讓他對池寧放尊重點。

    岑明森在池寧面前有問必答，謝辛問過梁行野，梁行野說是少數(shù)民族的巫術(shù)，撼動了他的唯物主義價值觀。

    他表示質(zhì)疑，梁行野淡淡道：“我自己都是少數(shù)民族，我會不知道？”

    謝辛不得不信。大概池寧住的寨子偏遠(yuǎn)，與世隔絕，查不到身份信息，原以為的沒規(guī)矩便有跡可循。

    而誤會池寧嬌縱不可一世，仔細(xì)回想起來，實則站不住腳，他身上有股山水蘊養(yǎng)的靈氣和不諳世事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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