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千英尺-《南風(fēng)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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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馬路,他也沒有放開她的手,一直到她房間門口。
他摸摸她的臉頰,跟她道別:“乖乖睡覺,別再失眠了,晚安。”
“晚安。”
門快關(guān)上時,她忽然又拉開,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嘴唇上親了一下,得逞似的眨眨眼,然后,轉(zhuǎn)身跑進了房間。
霓喃將自己扔在床上,抱著枕頭滾了幾圈,摸了摸嘴唇,傻兮兮地笑了。
第二天早晨,傅清時來叫霓喃一起吃早餐。她打開門,一大捧綠雛菊比他的臉先映入她眼里。
“早上好。”他溫柔的聲音從花后傳來。
她先是一愣,而后開心地接過,放在鼻子下深嗅,雛菊上還沾著水,她仿佛聞見了清晨森林中的露珠的味道。
她想起那年病房中每天傍晚收到的綠雛菊。
“這么早花店就開門了?”
他笑:“老板娘說平常都是九點開門,今天是特例。大概預(yù)感到了我特別想給我女朋友送花。”
其實是他在附近晨跑時,遇見一家花店在裝扮一輛婚車,早早地就開了門。
關(guān)系突破后,霓喃覺得自己每天都在刷新對他的認知。瞧瞧,這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偏偏說的人還漫不經(jīng)心,哪管聽的人心里起了漣漪。
酒店房間里自然是沒有花瓶的,霓喃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找前臺借了個塑料桶子,才安頓好那一大把雛菊。
他們?nèi)チ司频旮浇囊患茵Q飩店,餛飩是這個小縣城的一大特色早點。這大概是家老字號店鋪,門面不大,但挺整潔的,挨挨擠擠擺著七八張桌子,這個時間點,人特別多,除了堂食的,還排著好些人等著打包,處處充滿著喧囂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店家做得專注,只有三種餛飩,品類與價格都是用毛筆字寫在一張紅紙上,并貼在墻上,紅紙有一種返璞歸真感。傅清時要了牛肉餡的,霓喃選了香菇素餡的,點好單,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霓喃就看見最里面角落的那張小桌子邊終于有人吃完離席了,她立即跑過去占座。
傅清時本來在跟她講話,一眨眼她就跑了,動作特敏捷,自己坐到一張凳子上,然后伸腳一鉤,將對面的凳子鉤到近前,手機擱上去,圈地為王。女霸王正一臉得意地沖他招手。以前他曾在公交車上看見別人搶占座位,那姿態(tài)真是不好看。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是個有雙重標準的人,竟然覺得她剛剛那番小舉動有點兒……可愛。
真要命。
兩人剛吃完早餐,胡蝶就來了電話,她還真輾轉(zhuǎn)找到了在這座小縣城的交警部門工作的人,是她同學(xué)的朋友的朋友。雖然關(guān)系扯得遠,那人倒是挺熱忱。聽說有可能是故意肇事者,便立即帶傅清時與霓喃去看那條路上的監(jiān)控視頻。
有具體的時間段,查起來很快,當(dāng)霓喃在監(jiān)控視頻里看見傅清時悠閑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畫面時,她偏頭望向他,發(fā)現(xiàn)他低頭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她收回視線,繼續(xù)看監(jiān)控。
很快就看見那輛摩托車了,司機戴著頭盔,看不清楚長相,從體型來看,是個年輕男人。摩托車沒掛牌照,車型是縣城里常見的款式。霓喃站的地方是路邊,那會兒車并不算擁擠,但那輛摩托車路中央不走,偏偏擦著路基直直往她的方向沖過去,大概也沒想鬧出人命,看得出司機控制了速度,這才讓傅清時來得及撲過去將她推開。那司機見兩人倒在了地上,在前方剎了車,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后揚長而去。
事發(fā)時因為自己被他推開了,霓喃沒有感覺到生死一線間的驚嚇,此刻看著當(dāng)時的情景,她一顆心才怦怦怦地跳動得厲害,看見車子沖過來那一剎那的畫面時,她下意識地閉上眼,身體往后縮了下。
她被攬進了一個懷抱,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深呼吸,睜開眼,從他懷里抬頭看他,眼眶忽然有點發(fā)澀,人在危險時總是會下意識啟動自我保護機制,而他,卻在那瞬間反倒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中,將她護在了懷里。
他摸摸她的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
很明顯是那輛摩托車在故意朝人撞,可一沒見著司機面孔,二也沒有摩托車牌照,交警同志覺得頭大,且這事的性質(zhì)已上升到故意謀害,不歸他管了,他建議傅清時報警,末了問他:“你心里有懷疑的人嗎?”
傅清時沉吟了下,搖了搖頭:“沒有。”
他看了眼霓喃,她極輕地沖他搖了下頭。懂了,她不打算報警,他也正有此意。人沒傷著,也沒證據(jù),根本沒法指控張正清。
與交警告別后,霓喃陪傅清時去了昨天那家診所,給他的手臂換了藥。
傅清時提議下午回島城,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張正清現(xiàn)在家大業(yè)大的,總不至于再舉家消失一次。
霓喃同意了,就算他不說,她也得趕回去了,三天后是秦艽的生日。除了秦艽剛?cè)胄挟?dāng)模特被關(guān)起來集訓(xùn)那一年,秦艽的生日她們每年都是要一起過的。
此時不是出行旺季,當(dāng)天的火車票與機票都還有座位,傅清時立即訂了票。
霓喃收拾好行李,看了眼桶里的綠雛菊,決定打包帶走,還好包裝紙沒有丟棄。她一枝枝又包回去,沒有膠帶,只能用原包裝紙上已經(jīng)沒什么黏性的膠帶用力按一按。
傅清時說:“下了火車又要轉(zhuǎn)飛機,挺麻煩的,別帶走了,我再給你買。”
霓喃手中動作不停:“不行,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第一束花,獨一無二。”
他幫著她一起把麻繩綁起來,笑說:“怎么就成第一束了?以前那些雛菊該傷心了。”
“那時候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她忽然“哎”了聲,眨眨眼,“我這算是養(yǎng)成系嗎?傅叔叔!”
“嗯?”傅清時一開始沒聽懂那三個字的含義,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見她笑得鬼鬼的,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又在胡說八道!”
他將她拉到床上坐下,自己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
“霓喃,說個事。”
見他一臉正色,她也收斂了笑,等他繼續(xù)。
“我知道讓你放棄調(diào)查這件事是不可能的,我只有一個要求,不準單獨行動。”
霓喃一顆心落了下來,笑了:“好。”
她很怕他會提出讓自己別再調(diào)查的要求來,幸好不是。
這七年來,為父親查找真相已經(jīng)成了一段銘文刻在她的心墻上,十幾歲時她力量單薄,因有心無力而痛苦,后來想通了,急也沒用,歲月將那份心急漸漸打磨成了耐性與冷靜。而且,現(xiàn)在她有他了啊,為什么還要單打獨斗?沒有人天生堅韌強大,也沒有人真的喜歡孤獨,還不是因為無人可以依賴,才不得不自己堅強。
“我也有一個要求。”她走到他身邊蹲下,撩起他襯衫的袖子,輕輕摸了摸他手臂上的白紗布,“你以后不準這樣了,別為了我讓自己受傷。”
他笑說:“小傷,過幾天就好了,別擔(dān)心。”
她仰頭望著他,不等到他的承諾不罷休的樣子。
他本想說,男人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是本能,但見她固執(zhí)的眼神,只得無奈地道:“好,我答應(yīng)你。”
她這才滿意地笑了。
他看了眼手表,將她拉起來:“我們得走了,時間有點緊。”
兩人退了房,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馬路對面,一家便利店門口,有個穿灰t恤的男人喝著可樂,望著出租車消失的方向。片刻后,他將喝完的可樂罐丟在地上,掏出手機打電話。
“那女的剛退了房,打了輛車走了。”
“哦,還有個男人跟她一起,我拍了張照片,馬上發(fā)給你。”
張正清掛掉電話,便有短信進來。打開看清楚照片中的男人的臉后,他心里一驚,時隔多年,他仍一眼就認出了傅清時。他怎么會跟霓知遠的女兒在一起?還有,他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下落了,為什么沒有找來?
張正清腦海里思緒翻滾,沉吟了片刻,他撥出一串號碼,第一遍沒接,打第二遍時等了好一會兒電話才被接起。
“什么事?”他還沒開口,那邊就先出聲了,語氣冷淡。
他們上一次通話已經(jīng)是好幾個月前了,那會兒是對方打電話過來警示他,說有個小女警一直在追查七年前的事,讓他注意點。
張正清知道謝斐沒心思跟他敘舊,也就省了寒暄,直接說:“謝總,霓知遠的女兒找到我了。”
謝斐愣了下,問:“什么時候?”
“幾天前。”
“那你才告訴我?!”
“放心吧,我將她打發(fā)掉了。”他沒第一時間告訴謝斐,就是想著這么件小事情,他自己完全可以解決,這會兒還有點邀功的意思。
謝斐厲聲問:“你對她做什么了?”
張正清沒留意到他語氣的變化,說:“想做點什么沒成功,不過目的達到了,她剛剛離開了。”
謝斐的語氣特別森冷:“張正清,我警告你,別動她!”
張正清皺眉,這是什么意思?沒等他問,謝斐已經(jīng)掛了電話。
謝斐捏著手機站在窗邊,眸色微沉。
他忽然想起當(dāng)初霓喃來公司面試的情景,那會兒她剛升上研究生,身上還有一絲青澀的學(xué)生氣,但她不是那種只會埋頭念書的小書呆子,那青澀中帶著股張揚、野性,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全是自信,她對他講,謝總,不錄用我一定會是你的損失。其實在見到她時他心里已做好了決定,怎么可能把霓知遠的女兒放到自己身邊來?但后來他改變了主意,除了她手中擁有的沉船數(shù)據(jù)庫外,那瞬間她眉眼間的張揚自信也起了一點作用。他見多了或柔弱或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女子,他喜歡她的性格。
他在面對父親的責(zé)問時曾說,她不過是個小丫頭,有什么好怕的!謝翔盛評價過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負了,以前他不當(dāng)回事,此刻才覺得,也許父親是對的。
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更聰明更強大。
手機“叮”一聲響,有短信進來,他劃開屏幕,發(fā)現(xiàn)入眼的是一張照片,張正清發(fā)來的。
他盯著照片中牽著手的男女,臉色更沉了。他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傅清時與霓喃回到島城時已是深夜。兩人一路舟車勞頓,也沒時間好好吃頓飯,晚餐還是在飛機上解決的,飛機餐難吃,他們都沒怎么動。
上了出租車,傅清時問她:“想不想去吃點東西?”島城有條美食街,營業(yè)到晚上兩三點,這會兒去也來得及。
霓喃靠在他肩膀上,眼睛都沒睜:“困,只想睡覺。”
傅清時側(cè)頭看了她一會兒,想到到家還得一個多小時,于是伸手將她的身體拉到自己的腿上躺著,霓喃睜開眼,便對上他俯看下來的視線,他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柔聲說:“睡吧,到了我叫你。”
果然比歪著頭睡覺舒服多了!霓喃索性將鞋子脫掉,腳縮到座位上,翻了個身,雙手摟住他的腰,腦袋在他懷里拱了拱,深呼吸兩下,咕噥道:“我怎么這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啊!”
她睡意蒙眬時聲音軟綿綿的,帶點沙啞,像只撓心的小貓咪,真要命。
他按住她亂動的小腦袋,俯身在她耳邊警告:“再撩我我要親你了。”
霓喃撲哧一笑,倒是沒再動了,乖乖地睡覺。
她本來只是想淺眠一下,最后竟真睡著了。到了小區(qū)樓下,傅清時低頭看了看她,到底沒忍心將她叫醒,直接將她抱出了車。
到了家門口,傅清時站在那兒遲疑了下,他有寧潮聲的電話,可現(xiàn)在一點多了,他肯定睡了。再看了眼懷里的人,她睡得好香,這個時間點叫醒她,估計她會失眠的。
最后他將她帶回了家,把自己的床讓給了她,他又去重新鋪客房的床,忙完后又去沐浴,他有個習(xí)慣,再困再累睡前都得把自己收拾干凈了。他洗完頭出來,拿起吹風(fēng)機想吹頭發(fā),忽然又放下了。老房子隔音不太好,這個吹風(fēng)機聲音大,他怕吵醒她。用毛巾擦了會兒,還是沒能全擦干,入秋后夜晚涼,頂著濕發(fā)睡不太好受,他索性找來花瓶與剪刀,一邊修剪帶回來的那捧雛菊,一邊等頭發(fā)干。
忽然想起當(dāng)年,他第一次帶花去看她,其實并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花,在小花店里轉(zhuǎn)了一圈,覺得玫瑰、百合、康乃馨都不太適合,后來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盛在桶子里的大捧的綠雛菊,不太打眼也不夠嬌媚,但他覺得那抹綠像光一樣,令人心里生出希望。沒想到,那竟是她最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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