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畢業三年,沒人知道寧馥去了哪,在做什么。 這或許已成了永遠的謎題。 經常有來自內蒙的特產寄到b城她的家里,按時令,有時候是干菌子、奶豆腐,有的時候是一箱子沙地蜜薯。 徐翠翠還不知道,這些寧馥都沒吃上。 她只知道她的小伙伴分配去了很忙的單位,很少回家,因此,每次她都寄最好保存、保存時間最長的吃的。 寧馥的同學們漸漸放棄了打聽她的下落,就連始終惦記著想當面將那張沒有寧馥的畢業照轉交給她的宋真,都已經不再抱有希望了。 然而“重逢”就喜歡開這種出其不意的玩笑——三年后的夏天,宋真在061基地的發射場,看見了她闊別已久的同學。 作為朱培青教授在b城航空大學帶的最后一個研究生,已經有許多家單位遞來了橄欖枝,希望朱培青的高足能到自己這里來。 宋真或許自豪,但并不得意。 ——因為她的參照系消失了。 她無數次在夢中惦念,當她坐在圖書館里苦學、在試卷上奮筆疾書的時候,寧馥在干什么呢? 她不相信,那么優秀的一個人,會這樣憑空消失,默默無聞。 朱培青問宋真畢業分配的意向。如果回家鄉,她可以到當地的大學任教,如果服從分配調動,也可以去七機部第六研究院。 空氣力學研究所正缺人,已經催問過很多次了。 宋真一向要強,此刻卻突然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朱培青從來不催。他不緊不慢地把宋真的名字加進項目組里。 “你畢業之前,也該去沙子里趟趟?!睂熯@么說。 當時宋真沒意識到“沙子里趟趟”是什么意思——直到她的腳,踩在沙漠深處,那片滾燙的土地上。 這里幾乎是與人煙隔絕的神秘之地,綿延數百公里,除了這座“東風航天城”外,再無其他的建筑。白慘慘刺目的陽光下,黃沙漫漫,塵土蔽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高溫的炙烤、夜里的嚴寒,和隨時可能襲來的大風沙塵,都可能致命。 “宋真同學,到了?!彼退齺淼氖勘榻B道:“朱副總指揮讓你先到發射場,那里有人接你,會帶你去宿舍?!? 這次的發射任務,朱培青任副總指揮。他已經離開了b城航空大學,重新回到了他最渴望的工作崗位上。 宋真依言,跟著士兵走向發射場。 她敏感地覺察出氣氛的嚴肅,比起學校,這里更像是真刀實木倉的戰場,隨時隨地都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那士兵見她緊張起來,不由得笑了笑,“你別怕,今天試射肯定能成功的!” 他帶宋真一路上了發射看臺,大風烈烈,吹得人一頭一臉都是沙子,但最前面卻站滿了人,好幾個拿著望遠鏡。宋真望過去,沒有見到導師朱培青的身影。 宋真的心也“砰砰”地跳起來。 雖然正常情況下接待實習人員的人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飛行器的發射看臺上,更不可能讓她一個實習生等在這里,但宋真卻已經顧不上思考這些不太合邏輯的地方,她緊握雙拳,隨著倒計時的聲音,屏住了呼吸。 10、9、8、……3、2、1—— 點火,發射! 遠處,先閃過一陣光,隨后才是大地的震顫。 緊接著,那光亮越來越強,幾乎令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即使安全距離已足夠遠,那巨大的轟鳴聲仍然令人心悸。龐然巨物遠看如同一柄利劍出鞘,穿空破云! 宋真這是第一實地觀看導彈發射。 發射看臺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停止呼吸和心跳,在默數著,等待結果出爐。 五分鐘。時間凝固了五分鐘。 看臺前面,有人的手持步話機中傳出帶著電流“滋滋”聲的觀測報告。 “——報告指揮,報告指揮,發射成功!重復,發射成功!” 時間解凍了,并在一剎那沸騰! 看臺上的人們歡呼起來,亂舞著手中拿著的任何東西,一種快樂的氣氛像湍急的河流一樣在人群中奔騰穿行,卷起歡笑的浪花。 這些人有的已經年過半百,有的正直中年,有的還很年輕。有男有女,有穿工作服帶袖套的,有穿中山裝口袋夾鋼筆的,有穿軍裝帶領章的…… 但不分年紀、性別、身份,他們都在互相擁抱,擊掌,握手,大聲祝賀。 這條歡樂的河也席卷了宋真。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咧開嘴,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在笑。 她忽然有點明白,老師為什么要讓她先來看發射了。 正自感慨,有人從那歡慶的人群中擠出來,朝她大聲喊道:“宋真,走,我帶你上食堂吃飯去!” 宋真一愣。 周遭的聲音太多太嘈雜,她聽不清對方說了什么,只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女人穿一身深藍色工作服,帶著袖套,看樣子幾乎像個紡織廠女工,腋下卻不倫不類地夾著個軍用望遠鏡。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