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租稅(下)-《扼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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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郭寧東奔西走的任務,一向是汪世顯在負責。
他雖然是汪古人出身,但年少時家境不錯,正經讀過書,進過學的。論談吐,縱不能和那些有大學問的儒生比,比起郭寧麾下的酒肉和尚、中都地痞和軍中粗漢們,總是強出不少。
而且這陣子,汪世顯連續見了不少早年只能仰望的大人物,談了不少大事,自家的信心和氣度,都和前些日子困居新橋營時大不相同了。
這會兒他人在數丈開外,一語驚人,頓時使得徒單航精神一振:“什么?租稅?”
徒單航在安州年余,最頭痛的問題,其一是軍事力量的重整,其二便是稅收。
說到大金朝廷的賦稅,種類甚是復雜。
正常的主要稅種,有效法遼、宋舊制,依托土地的兩稅;有按照土地、奴婢、屋舍、牛羊等財產規模推定的物力錢;有針對絲綿絹帛的戶調;有專門針對女真猛安謀克戶的牛頭稅;還有鹽、茶、商、關等稅。
大體來說,較之于南朝宋國,大金的稅率不高,有關折納、省耗的諸項規定,也很體貼百姓,所謂“立法也周,取民也審”是也。世宗當國的時候,南朝的宋人甚至連年向北方逃亡,數以萬計。
然而大金朝與歷朝歷代相同之處在于,能夠落在法令文書上的賦稅,每一項都是善政;可實際上百姓們真正承擔的,隨著時日推移,越來越多,遠不止紙面這些。
不談底下胥吏搞的浮收、抑配、戶減而賦不減等手段,中都朝廷的貴人們一旦賬上緊了,大筆一勾,什么鋪馬錢、軍需錢、免役錢、河夫錢種種名目,滾滾而來。甚至還有朝廷出面,理直氣壯向天下百姓預借未來數年租稅的神奇操作。
而每逢征戰,所有這些苛捐雜稅更會十倍百倍的翻上去,一切掊克之政靡不為之,乃至挖地三尺,破家無數。
雖說朝廷明令,遇有差科,必按版籍,先及富者,可當時輸賦稅于官,先經有力者結攬,或者為兼并者所攬。于是縣吏、鄉胥得以為奸,硬生生地把一個個州縣,搞到民盡財窮,而鄉豪勢力大增。
徒單航在安州上任以后,一直力圖振作,可他能做什么呢?渥城縣以外,仗著早年六路括田的成果,應該輸租的官田有的是,但沒人耕種,百姓早都逃散了。應當輸稅的私田也有許多,但那些都歸屬于底下的司吏、里正、主首之類小吏,他們彼此盤根錯節,聲息相通,徒單航想對他們做什么,難比登天。
有好幾次,徒單航已經被他們的陽奉陰違惹得暴怒,可他能怎么辦?
過去數年北疆多次惡戰,朝廷在河北路、中都路竭盡全力地括粟、簽軍,早把一處處軍州抽空。徒單航倒是想威懾一番,可他在渥城縣里,竟抽調不出過百人的射糧軍。
手頭沒有兵,所以征不到錢糧;沒有錢糧,所以招不到足夠兵。這個局面兜兜轉轉,幾乎讓徒單航徹底絕望了。而中都路那里,一道道的命令還在頒下來,朝廷要籌糧、籌錢、括馬、征發,樣樣都是重臣大員督辦,可徒單航一樣都辦不了!
連年大災大難之下,正稅都沒有了,哪里有余力去辦這些?
去年末,他轉向各地潰兵下功夫,想充實刺史府的力量,去壓制新橋營俞氏為首的鄉豪。結果好不容易說動了奚軍,其首領蕭好胡瞬間就被那郭寧殺了……剩下的百余人,都如膽怯的鵪鶉,縮頭縮腦干不了事!
自泰和年間定考課法,作四善、十七最之制。徒單航自己比照制度盤算數回,心知就算叔父徒單鎰親自坐鎮吏部,翻爛了自家的行止簿,也找不出提拔的理由來。
直到這時候。
徒單航一聲驚呼出口,自覺大失朝廷官員的體統。可他實在按捺不住情緒,忍不住又上前幾步,死死地瞪著汪世顯:“你剛才說什么?”
汪世顯連忙緊趕幾步,對徒單航行了個標準的撒速之禮。抬起頭來,滿面春風:“刺史老爺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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