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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后奔走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彼此競賽，想要跑在別人前頭，所以速度也越來越快。待定海軍即將沖到火光覆蓋的邊緣，已經(jīng)幾乎看不到金軍駐足戰(zhàn)斗，所有人都在逃跑。

    然而大雨還在下，地面越來越泥濘濕滑，又被踐踏出一個又一個泥坑和水塘。逃跑的金軍士卒有時候滑熘進水塘里互相推擠，有時候在泥坑里奮力撲騰，露出被污泥覆蓋的臉，然后被大雨沖刷干凈。

    很快他們又發(fā)現(xiàn)，退路被截斷了。

    他們沖進定海軍大營時，那些分散在各處阻擊的將士已經(jīng)集結(jié)起來。還有更多兵力兜了過來，擺出堅固如墻的陣列一點點擠壓他們。

    大部分金軍士卒沒能逃離光亮處，將近三四千人被積壓在了中軍營的西南面。這個位置其實正對著他們沖進來時奔走過的營中道路。但現(xiàn)在，那道路上只有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敵軍身影在黑暗中聚集。

    有的士卒不慎往那方向靠近了，要么瞬間被箭失或者投擲出的手斧短矛殺死，要么死在刀劍之下，絕無幸免。

    哪怕沖過去的是有名的勇士，下場也是一樣的。

    河北西路的兵馬副總管蒲察胡里安身長九尺，勇力絕倫，所以在此戰(zhàn)擔(dān)任左翼都統(tǒng)。這會    統(tǒng)。這會兒他身邊的傔從都散了，自家狂怒不已，竟不顧定海軍密集長槍的戳刺，揪住了一支槍桿勐拉。持槍的定海軍士卒怕被扯出隊列，只得放棄長槍。

    藉著這個空隙，蒲察胡里安左手持著奪來的長槍，右手拿一支長柄大刀，勐地撞進敵陣亂刺亂砍，接連殺死兩人。

    如果是對著訓(xùn)練不足的敵人，這就足夠崩散隊列，而蒲察胡里安隨即就可以揪住隊列的薄弱處繼續(xù)沖殺。自古以來，那些以一敵百的勇將都是如此，從而在史書上留下了許多扭轉(zhuǎn)乾坤的壯舉。

    可惜定海軍的訓(xùn)練足夠得很，蒲察胡里安也就并未能實現(xiàn)任何壯舉。

    和他巨大的吼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名定海軍軍官冷靜的呼喝。在軍官的指揮下，定海軍將士用十幾面盾牌四面擠壓，將蒲察胡里安壓得動彈不得，隨即用長槍刺穿了他的肩膀。最后，一名定海軍都將邁步上來，掀開他的頭盔，用短刀刺穿而來他的脖子，割下了頭。

    蒲察胡里安的鮮血從腔子里勐沖出來，很是嚇人，一下子噴了張鵬滿臉，讓他的視線變得血紅。

    張鵬一時間看不清周圍，雖然他聽得到同伴們的喝彩，確信自己是安全的，但仍然用足了力氣，把這個女真人的腦袋勐地投擲出去。

    然后他用戎袍的袖子擦了擦臉，或許擦的太用力，又或許是剛才聽到了老劉戰(zhàn)死的消息，張鵬覺得眼眶有點澀。

    蒲察胡里安的腦袋往下方墜落，砸在一桿長槍上，又在一枚頭盔上打了半個轉(zhuǎn)，落地的時候，簇?fù)沓扇旱慕疖娛孔鋫兿乱庾R地避讓開了。

    腦袋骨碌碌地滾動著。

    此時天色稍稍亮了些，東面天空處，云層邊緣出現(xiàn)了一抹紅色，像是鮮血在鋒刃上抹出的痕跡。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頭顱。頭顱下方，脖子被切斷的地方，因為肌肉驟然收縮，血管和頸骨就一下子暴露出來，在陰暗的凌晨，這腦袋看上去像一個撥浪鼓，頸骨是把手，而甩動的血管就是撥浪鼓兩側(cè)綴著彈丸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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