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宋在南渡之后，能與武力強橫的金國并立數(shù)十載，絕不是光靠著卑躬屈膝、繳納歲幣而來。比如金國南方的叛亂和躁動，其中一些，背后就有宋人若隱若現(xiàn)的手段。

    趙方在荊湖、京西一帶輾轉(zhuǎn)為官多年，一直關(guān)注北方強鄰的動向。待到遂王入駐南京，儼然與中都朝廷形成兩分之勢，他也參與了大宋和開封方面的私下聯(lián)絡(luò)。

    之所以通過京西方面而非淮南，自然是史相出于謹慎，避免泄露風聲的考慮。而且在談判中，大宋懾于女真人百年來的兇威，來回兩次只圍著歲幣做文章；壯著膽子提了點小要求，都被雄心勃勃的開封朝廷盡數(shù)駁回了。

    此后史相的注意力，便轉(zhuǎn)到了與定海軍合作上頭。待到與定海軍達成協(xié)議，可用重開淮南錢監(jiān)的收入抵充歲幣，又有海上貿(mào)易的巨額收入；開封朝廷卻不管不顧地南下?lián)锫印?

    兩廂比較，誠意差得未免太多，這可真把史相給惹急了，才有了呼應(yīng)定海軍的行動，命令趙方率荊湖兵馬北上之舉。

    不過，臨安與開封兩家雖然翻臉，聯(lián)系的渠道卻依然維系著。

    此前趙方揮軍急進時，曾得到侯摯的密使通報。那密使傳信道，開封朝廷里的漢臣深知大金的天命已盡，有意以開封為禮物，獻予大宋；所以，請趙方稍緩進軍的速度，以使侯摯等人從容展布，解決開封城里那些仇恨大宋的女真人。

    趙方生性謹慎，并不輕信這種緩兵之計，依舊急速行軍。但他確實知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因為女真人大批南下，開封城里原本掌握權(quán)柄的漢臣多遭排擠，頗有怨言。所以他又懷著一點將信將疑，始終和侯摯保持著聯(lián)絡(luò)。

    某種程度上講，這也和趙方越深入了解金國的內(nèi)情，越感受到定海軍的巨大軍事優(yōu)勢有關(guān)。

    廝殺場上的事情，做不得假。趙方自家就有眼光，麾下的孟宗政、扈再興、劉世興等人，身為大宋罕見的敢勇之將，也都承認定海軍確如傳言般強悍之極，恐怕不是尋常兵馬所能對抗。

    在這種局面之下，趙方自然會著意維持與開封的聯(lián)系，并去探問是否真的可能內(nèi)外勾連，搶先奪取開封。畢竟這事無論怎么看，都與大局無損；但若拿捏著這個可能在手，便是本軍應(yīng)對定海軍的威勢，為大宋搶占利益的一道殺手锏。

    當趙方與侯摯的聯(lián)系將到圖窮匕見之時，宣繒從定海軍中奔來，向他轉(zhuǎn)達了自己在北方的所見所聞，并及史相的密令和授權(quán)。

    而定海軍在臨蔡關(guān)逐漸壓制金軍最后反撲的局面，又讓宣繒和趙方都確信，開封城里的女真朝廷已經(jīng)窮途末路，而包括侯摯在內(nèi)的漢臣們也真的在為自家謀求退路了。

    既如此，趙方當機立斷，按照先前議定的內(nèi)容率軍向開封狂奔。

    果然他看到了金城湯池不戰(zhàn)而啟，看到了開封朝廷中有力的漢臣侯摯在門內(nèi)跪伏相迎。

    而在短短半刻之中，他又看到了定海軍注意到了己方的意圖，遂以相當?shù)谋壁呴_封爭奪，再接著，便是金人當著己方成千上萬將士的面，放一把火，陷了定海軍數(shù)千精銳和屈指可數(shù)的重將！

    現(xiàn)在看來，宋軍這一趟奔來，實則中了金人的奸計，而且還被蒙得很慘。金人根本沒有投降的意思，反而困獸猶斗，利用一切可能削弱強敵，而宋軍則成了幫兇！

    趙方們心自問，他若是身在城外的郭寧，怎么看宣繒的不告而別？怎么看開封城門忽然就為宋軍打開？怎么看定海軍搶入城中便遭火焚，而同樣身在城中的宋軍毫發(fā)未損？

    這些事情再看一百遍，都是宋人利令智昏，為了攫取開封，與女真人合謀坑害了定海軍的重將！

    趙方倒是想對那郭寧解釋說，大宋的史彌遠相公很看重兩家合伙做生意的好處，并不愿與貴方撕破臉，大家各顯手段，該講究一個斗而不破。

    可一旦斗了起來，破不破的事，是一家說了算的么？定海軍驟然吃了這么大虧，誰敢保證他們愿意斗而不破？誰又敢保證，他們相信宋人后繼給出的解釋？

    何況，這種局面，叫趙方怎么去解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