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孤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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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見深的“一起回東宮”邀請并沒能得到傅聽歡的首肯,但從云桂村離開之后,傅聽歡依舊回了瓊樓。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是最簡單的欲迎還拒而已。
十來日的功夫,之前因為接連幾次交手而千瘡百孔的瓊樓早就煥然一新。這自然是來自王讓功的手筆。東宮大太監(jiān)自從知道了這一段時間蕭見深和傅聽歡同在云桂村的消息后,立刻如醍醐灌頂,明白自己究竟是想得淺了一層,還是沒有看清楚江山和美人其實(shí)毫不沖突,完全可以兼而得之的啊!
因此在他重新度量了傅聽歡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之后,立刻找齊工匠督促他們連夜修整瓊樓,又立馬開了東宮庫房,一應(yīng)家具擺件,掛畫清玩,如流水似地淌進(jìn)了瓊樓之中,保證個個都有來歷,件件俱是珍奇。
蕭見深此刻就正與傅聽歡坐在瓊樓之中,品茶賞花了。
這是蕭見深從云桂村回來的第三日。
他們所在的是瓊樓一樓的東北角。這一處在蕭見深的計劃中本作書房之用,這里遠(yuǎn)離街道,窗外就是假山池水與成片疏竹,水聲葉響,十分悠然。但傅聽歡住進(jìn)來之后沒過多久就把書桌與書柜全部撤掉,只留一個靠窗的長榻與幾個放茶具的竹架子,把它當(dāng)成了茶室來用。又在后院的竹林前搬了好些不同顏色品種的山茶進(jìn)來,還多是那種重瓣層疊,碩大如碗的。
今日的天氣還不錯,天高云舒,微風(fēng)徐來。茶室的窗戶被撐桿撐著,白的、紅的、紫的、黃的、各種各樣的山茶在窗下爭奇斗艷,檐角下的大水缸中還養(yǎng)著幾位紅鯉,比蕭見深原來的布置顯得有人氣多了。
“茂卿住的可還習(xí)慣?近日傷勢可有好轉(zhuǎn)?”蕭見深啜了一口茶便將杯子放下,他嘗出了杯中的茶乃是今年江南新進(jìn)過來的貢品大紅袍,一整年也只有一斤,他的太子?xùn)|宮中好似分到了二兩……
他的目光忽又落到傅聽歡身后。在傅聽歡身后雪洞一樣的白墻上,懸著一幅字畫,乃是他最喜歡的書圣的一幅狂草。再而后他又看見了屋外的那些山茶,他進(jìn)來的時候便奇怪薛茂卿從哪里找來這么多品相難得的山茶,還心想對方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所有行李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然后他越看這些山茶越覺得有些眼熟,終于在發(fā)現(xiàn)一朵三色,雍容勝似牡丹,清純好比白蓮的山茶時回憶起來了。
這株三色茶還是前兩年他帶回來的一粒種子,親手栽下之后就一直營養(yǎng)不良了整年,中間差點(diǎn)枯萎而死,還是他再親自照顧了好一個月,才救回過來,自救活之后,就一日長得比一日美麗奪目,他雖不將一株花多么放在心上,三不五時記起來了,也會特意去看上一眼。
隨便一看,就全是自己的心頭之物。
蕭見深……有些心塞。
奈何有著一張讓人一見就想要跪地拜服的臉,不管蕭見深是心塞還是心疼,都沒有人能窺探出來。
傅聽歡自然也不能。
所以他在回答了蕭見深“尚可”之后,就很自然地和蕭見深談起了他這一次去城郊微服私訪的結(jié)果:“殿下日前去京郊為的難道是朝中事宜?”
蕭見深并不隱瞞,很快將土地的事情簡略告知。
傅聽歡目光閃動,他雖立刻以喝茶的姿態(tài)加以掩飾,但蕭見深依舊很明白地看出了對方爍爍的目光中閃現(xiàn)的乃是不容錯認(rèn)的熾熱與專注:“土地乃萬民之根本;這天下大多的村子里,只要還有一口飯吃,那些農(nóng)人就不會背井離鄉(xiāng);就算有些出去了發(fā)生意外的,也講究要落葉歸根……”
對方好像很關(guān)心這個。蕭見深一邊沉思著一邊說:“但此時恐怕并未有多少行之有效的辦法。”
傅聽歡眸中漸漸轉(zhuǎn)出一抹異樣的神采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處處透出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風(fēng)流來,而是自榻上頃身,越過桌案湊到蕭見深身旁,同蕭見深分析:“不知太子有何想法?這世上的土地就那么多,給了這一方,那一方必然就兩手空空;給了那一方,這一方當(dāng)然就剜心剖肝……這涉及自身利益之事,不怪得舉朝上下皆不贊同。”
“殿下固然身懷九鼎手握尚方,但為了社稷之安穩(wěn),黎民之安居,不可冒進(jìn),只得徐徐行事。”
“殿下可否想過,若直的不行,就來曲中求直的,若真的不行,就以假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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