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氣切手術在當時的歐洲非常少見,也就法國做得多些。在行事作風格外保守的奧地利,能遇上兩三位肯做這種大膽手術的人就很不錯了。 伊格納茨的手術風格已經夠大膽的了,但對氣切還是持保守的態度。要不是拉斯洛對國家太過重要,又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會試著出手。 但就算是法國,那些醫生對氣切的并發癥描述也大多是出血、猛烈嗆咳、氣管撕裂、氣管后壁損傷或者是單純的麻醉意外等等,從沒見過臉腫成豬頭的報道。 而且達米爾岡的這個病人還不只是臉的問題,腫脹從臉到脖子一路向下,直到yin囊、大腿也都有腫脹,就像被插了一根充氣針。 “雖然那時候他已經死了,但我還是把過程和癥狀都寫了下來......” 他翻到了自己的記錄頁,開始說了起來:“我當時很急,因為病人呼吸相當急促,很痛苦。我快速切開了他的脖子,一路向下分離組織,然后快速切開了氣管。我也不管有多少出血,也不管刀尖有沒有誤傷,先一步把羊角管塞進去再說。 因為是第一次氣切,真的,我真的是第一次,只有一位學徒做我的助手。我看病人稍稍有了緩解,就開始做皮膚縫合。就是在做縫合的時候,他好像腫了起來。 一開始是頸部,然后再擴散到臉。我看著有點懵,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因為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教科書上也沒教過。不過......不過很快就沒有懵的必要了。” 病人死得很干脆,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發熱那么久不見好轉,之后又出現呼吸困難,其實就算真的用氣切緩解了呼吸問題,最后多半也要病死。他們不理解的是腫脹,為什么切個氣管身體就腫起來了。 這種好奇促使著臺下那些有名望的醫生們紛紛提問。 “是出現了什么炎癥么?有沒有皮疹斑塊?” “廣泛性的皮下黏膜炎?” “我猜就是血腫?” “也有可能是瘴氣!發熱那么嚴重,他體內的瘴氣肯定也很嚴重!” 面對從沒見過的情況,剛下臺的兩位解剖界重磅人物伊格納茨和馬西莫夫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答案:“應該是空氣吧。” “空氣可能鉆進了皮下,就和空氣進了胸膜和肺之間的氣胸一樣。”【1】 兩人說出了相同的解釋,面對剛才神學醫學之間的矛盾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多話。對他們來說,爭論的關鍵是人神之間的界限,對于已經明確的診斷不會有爭議。 而場內能走在醫療前沿,并且清楚知道真相的還有一人,卡維。 他很清楚這就是氣切常見的并發癥之一,皮下氣腫。不是什么少見的東西,有時候拔個牙都能把臉拔腫。只要縫合口扎得松一點,沒幾天就能讓氣漏出來,不需要特別處理。【2】 但每個并發癥都有特定形成的因素,在現代是常見并發癥,可放在19世紀就未必了。 有些并發癥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弄出來的。 皮下氣腫顧名思義就是空氣進入皮下并且被關在了里面,跑不出去,這才出現氣腫。有相當多的氣腫是氣切后1-7天內出現的,這時候表皮開始愈合,空氣走不掉,氣腫就出現了。 但達米爾岡的這位病人當場出現了氣腫,那說明皮膚縫合緊密,這樣進入皮下的空氣才會聚積在皮下。 尤其是如此夸張的氣腫,皮膚縫合肯定相當緊密,緊密得連一點氣都漏不出來...... 卡維看了眼伊格納茨,又想了想現在外科能用的赫曼、貝格特他們,縫合技術其實都不怎么樣,根本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難道達米爾岡的縫合技術已經超過了伊格納茨? 而這還只是其中之一。 因為做完氣切,空氣應該經羊角管、氣管切口進入氣管,并不應該漏到皮下。而想要形成皮下氣腫,除了需要防止空氣外泄以外,還需要給羊角管和氣管一個機會讓它們把空氣漏出來。 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氣管切口一定得開大。當羊角管的直徑和氣管切口的長度不匹配時,氣體就會漏出來,這也是達米爾岡這樣的新手經常會犯的錯誤。 而另一點,也是卡維關心的那個點,則是對氣管前方軟組織的分離。 現代氣切對軟組織的分離有要求,要避免不必要的損傷,還需要對血管做結扎,這就給皮下氣腫的產生創造了土壤。但19世紀沒這種要求,甚至于許多外科醫生為了提速很少分離軟組織,甚至直接不分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