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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彈劾-《和珅是個妻管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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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抬眼,福康安便瞧見了小八子臉上那傷痕,頓時眉頭緊皺,“怎么搞成這樣?”

    小八子支支吾吾不說話,于是福康安便明白了,過了許久才道:“先忍著吧,叫人進來。”

    小八子知道這說的是外面的謀士們,便轉身出去請幾位先生進來,自己也跟著進來將門關上了。

    福康安道:“陳宏謀越老越糊涂,貪污也被人逮住把柄。”

    其中一名穿杏黃衫子手拿折扇的文士道:“如今必要棄卒保車,這陳宏謀是留不得了。”

    說完這話,這謀士向著福康安比了一個單掌橫切的姿勢,意思是這陳宏謀得除掉了。

    福康安雙手十指交叉到一起,想到方才陳喜佳,考慮了良久,還是道:“畢竟算是我岳祖父,想法子給兩淮那邊打招呼,有賬本的全部銷毀,能把他摘出來就摘出來。”

    謀士們也知道陳宏謀的身份,方才那福三夫人來,怕就是求情的,如今福康安已經下了決定,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只是出門了,那杏黃衫子的謀士只急得用自己手中的扇子敲腦袋,“陳宏謀這老貨留不得,是個見風就倒的,永貴、王杰與那和砷,若真是從他嘴里掏出來什么,那才是事情大發了。”

    “好歹是三爺的岳祖父,也不能太狠,回頭若是人家夫妻不合,秋山你這罪名就大發了。”

    另一名謀士勸他。

    那被稱為秋山的謀士冷笑了一聲:“你瞧好吧,這陳宏謀準要壞事兒!”

    眾人勸他不得,只能罷了,當下各自散去,各自去辦事不提。

    秋山全名為洛秋山,也算是一名才子,頗有謀略,在乾隆第四次南巡的時候與福康安相遇于花船里,一起看那花魁跳舞,看的是香艷之事,說的卻都是家國謀略,一談便到半夜,覺得合拍,于是這洛秋山就成了福康安的謀士。

    他當初也是兩淮出來的,曾是揚州士子,不是沒聽說過王杰犟師爺大名,如今這犟師爺要跟自己舊主杠上,當真不好辦。

    也不知道這王杰是怎么開竅了,一下變得難對付起來。

    洛秋山只覺得心煩,想到那壞事的福三夫人,只覺得這女人目光短淺,恨福康安沒能娶個好妻子。

    這女人當初在江寧還算是頗有淑女的名聲,但洛秋山一向不喜,現在更覺得這陳喜佳是個拖后腿的……

    他心里憂煩至極,便上了留醉樓喝酒,不想在樓上,便瞧見一頂青色的小轎從傅恒府小門出來,瞧著那轎子邊走著的丫鬟,竟然頗為眼熟,細一想這不是福三夫人身邊的人嗎?

    當下,洛秋山便覺得事情有異,他凝眉想了一會兒,便扔下一兩碎銀子,將酒杯放下了,下了樓遠遠地跟上那轎子,最后卻見那轎子去了王杰府上。

    洛秋山一挑眉,心說這女人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他,回頭洛秋山便直接叫人去等每日必定要從京城大道上過去的傅恒。

    陳喜佳獨自拜到王杰府上,如今是王杰一人獨住,皇帝雖說要為他賜婚,只不過王杰百般拒絕,現在更是要出京辦事,也就擱下了。

    府里小得很,只有一個老奴并著一個婆子,平日里起居都是王杰自己照顧自己,婆子和老奴只管著府里的雜事,一向是不能進王杰的書房的。

    這一回王杰知道查陳宏謀的事情必然有兇險,考慮了再三,便將那賬本藏起來,指給了那婆子看,只說道:“若是我這一趟不能回來,你便將這賬冊交給和府的和夫人,說是我王杰留給她的,只盼她別給了那和砷,做了奸猾之用。”

    婆子是個不得事的,平日里過得渾渾噩噩,唯一好的便是實誠,王杰說什么便做什么,如今說了等他回不來再交給和夫人,她便不會給了別人。

    這婆子聽王杰說得如此兇險,只當是要出大事,正要多問,便聽見外面有叩門的聲音,“老身去看看。”

    王杰在收拾東西,只應了一聲,心里還想著是誰來,不想抬眼的時候,張婆子已經將陳喜佳領進來了。

    當下王杰便不樂意了:“張婆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帶啊?”

    方才是陳喜佳直接塞給了張婆一包銀子將人唬住了,讓被餡兒餅砸暈了的張婆帶了自己進來。

    現在陳喜佳已經顧不上什么名聲不名聲的問題了,她認定了福康安對自己負心薄幸,已經斷定對方是不會救她祖父的,所以現在只能求上王杰的門來。

    “你不必說婆子,是我硬要進來的。”

    陳喜佳一使眼色,自己帶著的丫鬟便直接拖著婆子出去了,而后她才對站在那里沒說話的王杰道,“你彈劾我祖父,是何居心?”

    王杰冷笑一聲,“我能有什么居心?

    他敢貪墨,我便敢彈劾!”

    王杰天生硬骨頭,天不怕地不怕,行的端坐得正,打雷也劈不到他身上來,他問心無愧,說話便也帶著凜然的正氣。

    如今王杰是今非昔比,氣度卓然之間已經有了一代名臣的風范,只是他這話語機鋒暗藏,對著如今的陳喜佳,他昔日的心上人,這“心上人”便不能好了。

    陳喜佳想到自己在春和園受的委屈,眼淚便止不住地掉,她以為自己一哭王杰定然心軟,不想王杰站在那里,動也不動。

    陳喜佳哭道:“我祖父已經年逾古稀,便讓他好好地過過這下半生,你也不肯放過他嗎?

    好歹他當初庇佑你,提拔你,你我二人當初雖然沒成,可你既然對我有意,又為何要針對我祖父?

    他年紀大了,身子骨也不好了……王杰,便是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放過他不成嗎?”

    王杰已然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一字一句很清晰地道:“福三夫人您也說了情分是昔日的,今日我王杰身為朝廷命官,絕不姑息枉法之輩。

    陳宏謀大人,他做了便是做了,沒做便是沒做,福三夫人覺得我王杰是公報私仇,那便是相信陳大人無辜,何必來求王杰?”

    這說辭,竟然是與當時福康安所說一般無二的。

    陳喜佳根本沒想到王杰無情到這個地步,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么,王杰的眼睛已經變了——這不是當年那個王杰了。

    她一陣陣地心冷,退了兩步,便道:“你不是當年那個王杰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只是轉瞬,她又想起了當初自己跟王杰的情分,只能安慰自己,說王杰不過是惱她,所以她再次上前兩步,便要伸手去拉王杰,卻不想王杰那眼神如霜雪一般亮。

    只聽王杰冷聲道:“福三夫人,請自重,莫要讓在下認清楚自己當初是看錯了人,瞎了眼。”

    這是在侮辱她。

    陳喜佳終于怒了,她也冷笑了:“好,好,好,你今日本事了能耐了,你且看著,有的你哭的時候!”

    她這話已經是色厲內荏了,憑他一介女流之輩,又不是馮霜止那種精心算計謀劃之人,又怎么能算計了王杰?

    王杰根本沒將她放在眼底,待她走了,卻是嘆了口氣,頗有一種往事不堪回首的味道。

    站在原地細一想,他重新將那賬本拿出來,看了看屋中那柱子上上掛著的豎匾,便將這賬本塞在了匾后,連了外面一根繩索在旁邊,他左右還是覺得那婆子不可信,所以才有這一番布置。

    提筆蘸墨便是一通狂草,他寫下“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之后隨意將這一頁宣紙壓在了書桌不起眼的邊角上,又在方才指給婆子的那藏賬本的地方放了一本《國語》,這才拍了拍手,自己笑了一聲,只希望自己這機關算盡,最終還是沒有用到的時候才好。

    馮霜止若是聰明,一看便知這當中的玄機。

    卻說陳喜佳走出去之后,那臉色便變了,張婆跟上去,諂媚地跟陳喜佳說著好話。

    陳喜佳只覺得這婆子惹人厭惡,卻忽然想到什么,換了一臉的笑容,又將自己手腕上的玉鐲退了下來,便塞給張婆;“張婆啊,我與王大人乃是救友,不知道王大人是不是交代給你什么事情?”

    張婆一看那玉鐲便是喜笑顏開,連忙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差點瞧得流口水,心不在焉道:“老爺說了,要把一個什么小書一樣的東西送到和府去——”

    陳喜佳還不待那婆子說完,便打斷她追問道:“那書長什么模樣?”

    “藍皮小本子,看著破破舊舊的,一點也不像是老爺屋里別的書……倒跟那賬房之中的賬本一樣。”

    婆子頭也不抬地便說著。

    陳喜佳心里一驚,看著這婆子,便笑開了,“張婆婆,我拜托你一件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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