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菟裘鄉校,日明煌煌。 庭院中的楊柳枝頭抽出一抹新芽,嫩黃的小鳥立在枝頭,正用鳥喙啄撓著翅膀。 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課堂,照亮宰予的面龐。 今日他的打扮與往日大有不同,既沒有穿著儒生的白衣冠帽,也沒有身著象征身份的黻紋冕服。 而是身披丹漆犀甲,頭頂赤翎羽盔,腰掛佩劍。 站在宰予身畔階下的,是一身戎裝的申棖。 而在申棖對面站著的,則是同樣全副武裝的菟裘五十甲士。 申棖的目光掠過在場每個人,又扭頭望了眼窗外的太陽,隨后邁步來到宰予的面前,俯身抱拳,震聲喊道。 “限令時辰已至,菟裘甲士應至五十,實至五十!請您講課!” 宰予點了點頭,同樣神情嚴肅,高聲號令道:“全員聽令!” 五十甲士整齊劃一,微微抬頭,收腿立正。 “坐!” 甲士們齊聲抱拳:“謝主君賜座!” 宰予聽到這話,眉頭一皺,道:“錯了!” 甲士們原準備入座,可聽到宰予的話,動作紛紛一滯,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錯在哪里。 難道是有什么地方違禮了嗎? 眾人齊齊看向行伍中唯一的文化人施何,可施何也是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于是他們又把目光拋向申棖,誰知申司馬也是一頭霧水。 申棖心里嘀咕道:“子我難道忘了夫子的教誨嗎?禮不下庶人啊!沒學過禮的庶人,應該體諒他們的違禮之處。 對待普通的庶人尚且如此,更別說我們這些穿著戎裝、不便行禮的軍人了。”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宰予開口道。 “今日我與大家同穿戎裝,這是為了告訴諸位,我與你們同樣是菟裘守軍中的一員。 軍伍中,只有一切以軍令行事,沒有什么賞賜與懲罰的分別。 我讓大家坐下,這是下達命令,并非是什么賞賜。 而眾位坐下,這同樣是執行將令,是忠于你們的職守。 既然是忠于職守,又何必謝我呢? 我自從命令申司馬治軍以來,一直要求諸位銘記身為軍伍之人的職責。 我也要求諸位熟讀《尉繚子》,但現在看來,眾位并沒有讀到心里去。 《尉繚子》有云: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故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由其武議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焉。 凡是用兵,不進攻無過的國家,不殺害無辜的人民。 殺害人家的父兄,掠奪人家的財物,奴役人家的子女,這些都是強盜的行為。 戰爭的目的是平定暴亂,制止不義行為的。 對于被討伐的國家,要使農民不離開他們的土地,商人不離開他們的店鋪,官吏不離開他們的機關。 因為用兵的目的,只在于懲罰禍首一人,所以能不必經過流血戰斗就可得到天下的擁護。 諸位身為軍中精銳,隨軍出征,不是為了感激某個人的賜予,而是為了守護心中的道義。 菟裘甲士,應以仁為本,以義為身。 諸君不動則已,動則誅滅不仁! 諸君不發則已,發則征討不義! 夫菟裘之用兵,非樂之也,將以誅暴討亂也! 夫以仁誅不仁,以義誅不義,若決江河而溉爝火,臨不測而擠欲墮,其克必矣!” 宰予一段話說完,剛剛投誠不久的紀勝羞愧的垂下了腦袋,申棖的眼里則含著笑。 而甲士們的眼中則紛紛放出光來,他們單手握拳,用力的捶在胸前,高聲回道。 “吾等領受將命!” 宰予一一掃過他們真誠的笑臉,這才滿意點頭道:“坐吧!” 宰予之所以要說這話,還是為了明確和端正菟裘建軍的指導思想。 他只是時代中燃起的一枚小小炬火,憑他的光芒,尚且無法照亮天下。 就算他有朝一日真的能照亮天下,那他百年之后,這天下又會變成怎樣的景象呢? 宰予遍覽圖書館中的各類典籍,其中人亡政息的例子不勝枚舉。 夫子當初也曾對他說過,哪怕像是黃帝那樣圣明的人,他的福澤也不過照耀了天下五百年而已。 如果僅僅是以利益收買菟裘的甲士,那么這幫人自然也能被其他人用利益收買了去。 而如果能夠從最初就確立菟裘軍伍作為‘仁義之師’的作用,那么這就不是單單可以靠利益拉攏的武裝了。 但強調仁義,不代表就要讓菟裘的軍伍過苦日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