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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文晏這邊，深夜才回到官邸自己的房間。

    大理寺在城中的衙門這邊，平時審案也就用一兩個公堂和幾間廂房，這里地方很大，更是閑置了許多院落和房間，他便就近挑了個院子住下。

    大理寺上上下下，從大理寺卿到最下面的衙役小吏，衙門編制之內(nèi)的人員不少，只是除了個別當(dāng)夜值守的衙差，絕大多數(shù)人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

    但凡家里有片瓦遮身，都不會入夜還留在這。

    原因無他——

    大理寺衙門，一年到頭斷案無數(shù)，積年累月下來，斬殺的犯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實在是晦氣的很。

    甚至于，關(guān)在暗牢的那些囚犯，還經(jīng)常熬受不住，大半夜里鬼哭狼嚎，實在瘆人。

    按理說，祁文晏這么一個新科進(jìn)士出身的文臣，即使做了這刑獄官……

    圣賢書讀得多的人，反而更應(yīng)該敬畏鬼神才對。

    可他偏不！

    自從回京履職進(jìn)了大理寺之后，就帶著親隨，主仆兩個在這院里常駐了。

    你要說他是因為和長寧侯府祁家的人不合，故而無家可歸吧，去年他因為辦案有功被皇帝破格提拔為大理寺少卿時還順手賜了他一座宅子，可他卻連看都沒去看一眼，還是我行我素繼續(xù)住在衙門里。

    祁正鈺當(dāng)時為了這事兒還是生了一肚子悶氣。

    本來他一個祁家子弟，又尚未婚配的，就該是住在家里，皇帝賞了宅子下來，多少是有那么點敲打警告祁家的意思，等于變相替他出頭了，這已經(jīng)是叫祁正鈺略感惶恐。

    結(jié)果宅子賜下來，他還不肯搬過去住？

    祁正鈺覺得這個孽障就是刻意與自己作對，給他找難堪的，時時刻刻提醒著全京城的人——

    他祁正鈺品行不修，并且還苛待庶子。

    可是上面有皇帝鎮(zhèn)著，他心里就算氣得吐血……

    甚至都還不能找這個庶子回去罵一頓出氣，別提多憋屈了。

    而祁文晏這邊，全然不顧家里那個被他氣得快翹辮子的老爹，住在衙門里，愈發(fā)的愜意。

    有時候大半夜突然興起，還叫上夜里當(dāng)值的衙役再去牢里加個班，審審犯人什么的。

    絕對是京城范圍內(nèi)，官場上的一朵奇葩。

    這天主仆倆回來，就連院子里唯一一個負(fù)責(zé)打掃的老仆也去睡了。

    祁文晏這個人，沒有那些世家子弟驕奢淫逸的矯情毛病，在院子里打了井水直接沖澡換了身衣裳也便將就了。

    他那親隨將他換下來的衣裳都收進(jìn)木盆里，留給老仆人明日清洗，又轉(zhuǎn)去廚房給他端了飯菜過來。

    大理寺是有自己的廚房的，主要是供應(yīng)一應(yīng)人等的中午飯。

    早晚飯會在這里用飯的人少，又加上廚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位早出晚歸，吃飯不照正點兒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現(xiàn)在每晚都會給他們主仆留飯，甚至有時候閑了，還單獨炒兩個小菜拍拍馬屁。

    這天夜深人靜，也沒有外人在場，祁文晏就遞了個眼色示意他那親隨坐下來一起吃。

    這親隨還要年長他幾歲，從他很小的時候就跟著了他，之前他去放外任，有時候為了辦差風(fēng)餐露宿……

    主仆之間的情誼深厚，反而有點亦仆亦友的關(guān)系。

    親隨私下也不覺惶恐，主仆兩個靜默吃飯，飯桌上的“食不言”的禮儀規(guī)矩倒是守得很好。

    一直到用完了飯，親隨收拾碗筷時才問：“白天宮里的事兒是有些蹊蹺，如果說只是單純的失竊，未免太過巧合，可楊家那位公子進(jìn)京才剛月余，又大多數(shù)時候都呆在侯府，出門閑逛都很少，沒聽說得罪過什么人，更何況……還是在宮里。”

    祁文晏起身去凈手，臉上始終是一副一如既往冷漠的表情：“不是心仇，便只能是舊怨了。宮里何等地方，就算是那個手欠的……他偷我的都比去偷一個初次進(jìn)宮的愣頭青更保險。萬一這個新人不懂規(guī)矩，當(dāng)場在宮里鬧起來，事情就鬧大了。”

    祁歡那丫頭去找他報備了這樁“竊案”，抱著的是小心謹(jǐn)慎的心思，有備無患。

    可他卻不是那個單純的丫頭，從一開始就認(rèn)定了此事里頭必有蹊蹺。

    親隨靜默一時，沒再接茬。

    被收好的托盤暫且先放一邊，又端了沏好的濃茶等著。

    祁文晏洗了手，轉(zhuǎn)身踱步過來接過他手里的茶湯漱口。

    親隨才又說道：“這事情，瞧著很是蹊蹺呢！”

    不像是針對長寧以侯府的，否則下手的對象就該是祁元銘，而不可能只是和祁家有親戚關(guān)系的楊青云了。

    “既然不是祁家的事，那就無外乎是沖著大嫂，或是她身后的娘家了。”祁文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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