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顧瞻的情緒,到底也沒有泄露的太明顯。 隨后,他往旁邊別開了視線,繼續說下去:“陛下和我姐姐,乃至于云湛,他們都覺得對不起她。傷口太深,根本無法修復醫治,她又是個女孩子……他們都怕她受到傷害,所以就對外掩下了那場后宮禍亂的細節,之后便一直宣稱是公主身體孱弱,需要靜養,被送去了溫泉行宮。起初的幾年,是陛下怕她受不得旁人異樣的眼光和議論,一直嚴密保護,沒叫她公開露面,對宮里更是下了禁令,不準任何人私下議論公主,或是將公主的真實情況外傳。” 話到這里,他卻又突然笑了一下,語氣里便有了幾分淡淡的驕傲。 繼續道:“可是這丫頭大概是天正反骨吧,別人家的女兒嬌養起來,多會養成刁蠻囂張和欺軟怕硬的性格,她的性子卻極好,自懂事起就未曾因為容貌之事困擾過,并且一意孤行,非要去軍中謀個職位,不肯呆在宮里無所事事。” 云澄當時的原話,其實挺震撼的。 那時候她才剛剛十二歲。 雖然從小跟著顧瞻和云湛他們習武練功,身體鍛煉的不錯,可畢竟是雙胎里面先天不足比較虛弱的一個,那時候她身子骨兒還是瘦瘦小小,干巴巴的一個,十分的稚嫩。 她當著皇帝的面鬧脾氣,爭吵。 她說:“我不要待在這個后宮混日子,父皇你后宮里這么多的女人,她們除了涂脂抹粉和勾心斗角的糟蹋日子,這輩子到底活得什么勁兒?父皇你能養著她們一輩子,自然也能錦衣玉食的奉養我一輩子,可是說到底,她們哪怕就只些擺設,也好歹有個一技之長,可以以色侍人,那我呢?” 她又說:“你看見宮里這些人看我的眼神了嗎?人人都怕您和母后,他們面上表現的對我再是恭敬,可是誰都知道,他們看我像是看廢物,甚至是怪物。能像看待一個乞丐對我抱有幾分憐憫的,便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善意,在他們更多人眼里,都是鄙夷,譏誚和不屑。” 她說:“當我身在高位,享受到了旁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榮耀時,我在他們眼里就會變成十惡不赦之人。其實我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不管他們是羨慕嫉妒還是仇視,誰都改變不了我身為覲朝唯一最尊貴的嫡公主的這份榮耀,可我就不想永遠在這個陰暗的充滿了惡意的環境之下呆著,我不想終有一日,真的把自己活成個一無是處,只有一身虛假榮耀的廢物。因為我不想在您和母后,還有哥哥的眼里都變成一個真正面目可憎的怪物。” 一個人,即使心如磐石,也不能夠長時間呆在一個過于陰暗的環境里。 因為人心在堅韌的同時,又是極最弱的東西。 它太容易動搖和受到外物的影響了。 二十歲朝氣蓬勃,受萬千寵愛的小公主,那時的她,心思無疑是開朗和陽光的。 萬千榮耀加深,父母兄長的寵愛,叫她有足夠的資本和后盾去面對和迎接周遭所有的惡意和虎視眈眈的窺伺。 可—— 那也只是那個時候的她而已! 不得不說,她是個很通透也很有遠見的姑娘。 而她既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本來就對她抱有虧欠的皇帝即使再舍不得,也只能咬牙順遂了她的心意。 而云澄破例進了京郊大營,自然也是靠的掛名在平國公府名下的關系。 她原就是擁有特權的公主,投胎投的好,那也是她個人的本事,而并非原罪。 她不想被完全困在那個身份制造的陰暗牢籠里,可該是她的就是她的,借了一點顧家的關系保她在軍中爭得一席之地并且飛快的站穩腳跟,她亦是活得坦然。 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不求能立多大的功勞,總歸她不再是個只能依附于旁人的徹頭徹尾的廢物了。 而在軍營里,有個更大的好處就是—— 跟一群軍旅粗人混在一起,行伍之人,誰人身上沒有幾道疤?沒有人再會因為她臉上的舊傷就陰陽怪氣的投來異樣打量的目光,畢竟在這個軍營里,大家信服的是你的戰功和本事,而不是靠著一張臉混吃混喝的。 她像是一朵向陽而開,開得肆意張揚的花兒,知道去哪里尋找適合自己扎根和生長的土壤。 無聲無息中,將烙在身上的不良印記變成尋常。 所以,一晃數年過去,今時今日的昭陽公主依舊活得明媚又張揚。 祁歡是個防備心比較重的人,很少會對什么人會一見鐘情的生出好感來,云澄就算一個。 人心的自信、堅韌、與明媚,即使不宣之于口,也總會通過氣質,眼神,甚至行為動作無形中表露出來的。 那姑娘身上,就天然的帶著這種散發著美好氛圍的感染力,強烈到會叫人下意識忽略她的殘缺。 “她是個豁達樂觀的好姑娘。”祁歡由衷的感慨。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