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東風助長-《舊春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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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寶兀自想著,那廂容氏恍然似的,刺拉拉拍膝嗟嘆,“怪道,怪道要支開宛姐兒,只怕若不是我有孕,她還會想盡其他轍兒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她,她怎能,她也是看著倬哥兒長大的……”
一通話沒歇氣,說完只覺暈頭轉向,腳也虛浮了起來。
沈南寶見她踉踉蹌蹌,眼疾手快地將她扶回了位子上,再加一把火,“小娘,你且注意自個兒的身子,不若你垮了,那二姐姐三哥哥便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漏花窗斜進來一寸陽光,打在容氏的身上,整個人鍍上一圈金邊,容氏的那雙眸子便在這樣輝煌的景象里深宏如海。
她慢慢的點頭,像下定了什么決心,急急喘著粗氣,“我知道,我知道的,不得自亂陣腳,不然只叫彭大娘子這個漁翁盡收漁利!”
見她躞蹀在位上,大有一副躍躍欲去碧山長房的神態(tài),沈南寶轉過頭問向風月,“大夫去時,可看著了旁人?”
風月?lián)u了搖頭,望了眼容氏垂下頭道:“照姐兒吩咐的,一應來去都注意著周遭,并沒見著有旁人。”
沈南寶點頭,“沒有旁人就好,就怕旁人瞧見。”
容氏卻在一旁聽不大明白了,若她覺得自個兒哥兒遭了病,被人暗害,見不得光,關起來門來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掖,那方才說那么些話攛掇她做什么?
難不成是她會錯了意?
不是要她扯破了嗓子嚎一嚎造孽?
沈南寶回過頭迎向容氏滿目的納罕,將她的心思瞧了個真切,一笑道:“小娘,且聽我一句?”
事到如今巨細都遭沈南寶曉得完全,她多說一句少說一句,于自己并沒大礙,遂搖了搖月灰緞面的錦帕,“五姑娘,你說。”
“小娘,您方才也說了,妻妾之別,不啻天淵,如今三哥哥這事雖聽起來著實慪人,但細想想,這個是這能撼動母親么?方才大夫也說了,幸虧所食不多,既不多便不會有大礙,既沒有大礙就是拿去同祖母他們一說,又能如何?”
這話娓娓道來,仿佛鹽花兒,往容氏‘妾室’身份上徐徐的撒著,以至于她驚愕地睜大了眼看著沈南寶,“五姑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叫我讓倬哥兒再病重?”
她為了挽尊隨口說的一句,卻叫沈南寶嚴陣以待,釅釅地笑了,“哪能?小娘,我不是叫大夫悄摸摸的來了?你只消悄摸摸的與大夫賣點苦肉計,再施點利市,相信以大夫的‘仁者心腸’定是會為小娘把三哥哥的病說嚴重的,到時只要三哥哥挺在榻上滿臉的蒼白,小娘覺得祖母和爹爹會怎么待母親?”
容氏一怔,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人。
右手邊的香龕正點著沉水,筆直的煙徑卻有著模糊的邊緣,正以一種肉眼可窺見的狀態(tài)往四下溢散,盤踞在諾達的沉香軒內,纏綿出一股低洄靜深的味道。
沈南寶那柔軟而模糊的輪廓就在這樣的味道里漸漸明朗起來,就連那略帶點兒稚嫩的奶膘,也有了令容氏觸目驚心的堅毅。
堅毅到甚至讓容氏胃里泛起了酸,忍不住嘔作起來。
沈南寶見狀只得將話暫罷,待她稍微和緩一點過來,才撂了一句,“母親今個兒同大姐姐去了金善寺,小娘有得是一大把辰光好好琢磨,反正不管怎么著這話都是小娘您遞到祖母跟前,如何遞怎么遞都取決于小娘您自個兒,只是我想提醒小娘一句,二姐姐如今在母親房里受教訓呢。”
她說完,見著容氏那身軀像是琴弦彈指間的一震顫陡然繃緊了起來,也不再敘只道要擎早回去繡翬翟,便盈盈一福身,自顧離去了。
“大娘子會因著這個遭老爺休棄么?”
風月走在交錯花影里遲遲地問。
午后的陽光透過叢葉照下來,在墁地映出一爿爿不拘形狀的輝煌,沈南寶便踩在這樣的方寸之地里,眸子輕輕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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