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一則張竑乃是江東如今第一重臣,德高望重,二則乃是他們也都大多抱著與張竑一樣的看法。 在這些人看來,黃祖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沒必要急切進軍,只要穩扎穩打,江夏自然是囊中之物。 不得不說,孫策給孫儼留下了非常好的遺產。 這些賢臣良將便是。 在如今吳軍凱歌頻奏的情況下,這些臣子還保持一定的清醒,這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而在張竑諫言之后,看到諸多臣子都抱著與張竑一樣的看法,孫儼有些遲疑起來。 他也猜出這有可能是黃祖的疑兵之計,但他是江東的主君,他要考慮的方面很多,在他的角度來說,慎重是必要的。 穩扎穩扎,徐徐圖進,看來好像是目前最妥當的進軍策略,更何況如今陰雨綿綿,也的確不太適合大軍行進。 而就在孫儼心志有所動搖的時候,一聲清亮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張公所言,實則不然!” 這聲不合時宜的聲音一響起,頓時吸引了眾人所有的注意力。 是誰,膽敢當眾反駁張竑之言? 不說張竑在江東的地位多么尊崇,就單單張竑所言的,也都是合情合理的謀國之言,有啥好反駁的。 孫儼認得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正是那南士冠冕龐統。 眾人將目光都聚焦在貌不驚人的龐統之上,包括孫儼。 在被眾人的目光所注目后,龐統卻顯得很淡然,他立即來到孫儼身側對其言道, “君侯切不可中了黃祖疑兵之計。” “今四縣城城柵不修,這乃先君策去年征討黃祖之故也。” “去年一戰,黃祖手下精銳盡喪,府庫金銀俱失,今相隔不到一年,縱使黃祖想要修整城防,他一無人力,二無財力,以何修整之?” “再者所謂士民流于田野,此乃近日來天降陰雨,毀壞房屋之故,定非黃祖所設伏兵。” “況且如今江夏精銳盡在柴桑,縱使黃祖想要守衛四縣,手中并無兵力,以何守之?” “依臣下料之,黃祖棄四縣乃無奈之舉,但于沙羨一城城防,他定然不會放松。” “黃祖手下并無大量兵士,而我軍有數萬之眾,就算其有所圖謀,論設伏其兵力不足,而若非設伏,我軍又何懼之有。” “再者張公所言,擔憂黃祖有外援至,統以為更不可能。” “當今天下,近在江夏左右,有可能出兵救援黃祖,唯有劉表及曹操。” “曹操遠在中原,我軍動向近日才為天下所知,就算他有心救援,也斷然不可能短期到達。” “劉表雖近在遲尺,但吾荊州人士,深知劉表好謀無決, 其雖在黃祖身側,但卻猶如遠在天邊。 況且黃祖近年來有漸漸不遵從劉表之態,劉表外寬內忌,不會輕易出兵救援黃祖的。” “當此之時,我軍當廣發精兵,晝夜冒雨,徑襲沙羨;祖既不武,又素無兵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 “若我軍徐徐前進,不僅會令黃祖有時間整頓城防,召回黃射大軍,更會給劉表及曹操派遣援兵的機會,如此一來,江夏非君侯所有也。” 龐統說完后,對著孫儼深深一拜。 龐統的進言逐條反駁了方才張竑所言,這令孫儼若有所思,卻引得其余尊敬張竑的臣子的怒目而視。 正當有人要出來駁斥龐統之時,張竑卻伸手止住了他們。 張竑心胸寬大,并不會因為有人不認同自己的看法,而對其黨同伐異,相反的,他還很樂意見到有不同的聲音可以諫言孫儼。 但張竑卻不會輕視改變自己的看法,他繼續對著孫儼言道, “還望君侯三思。” 一方是自己的老師,一方是自己的心腹愛臣,這兩者還都是為了自己好,孫儼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抉擇。 而看到孫儼臉上的猶疑之色,龐統心下一急。 他立即離開樓船上的閣樓之中,下到了樓船上的甲板上,這一幕讓孫儼及眾臣驚異, 外面可正是在下著雨呀。 只見龐統來到甲板上之后,他的身軀瞬間被陰雨淋透,他的視線也被陰雨阻擋。 但他卻徑直走到固定船身的,連接水底船錨的粗繩之旁,而后他抽出腰間長劍,一劍狠狠地砍在了那根巨繩之上, 巨繩粗壯,龐統無法一劍劈斷,但在經過鍥而不舍的劈砍之后,那根巨繩終于應聲而斷。 龐統的這番作態,驚的有些臣子對著下方的龐統大聲斥道, “龐士元,你放肆!” 面對這呵斥,龐統充耳不聞。 在龐統砍斷繩索之后,他來到甲板正中,將長劍擲于一旁,而后在雨中抬頭對著閣樓之中俯視他的孫儼,沉聲誠懇地進諫道, “君侯,兵貴神速!” “若來日曹操進討鄴城,君侯在得知這個消息后,是否會立馬出兵相阻呢?” “來日之曹孟德,便是今日之君侯呀!”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樓船巨大,固定船身的繩索不可能就這一條。 況且哪怕龐統把繩索都砍斷了,沒有孫儼下令船上舵手行動,這艘龐然大物也無法動起來。 因此龐統的這番作態,更多的是在表明他的堅決態度。 而在聽到龐統這一聲沉重的勸諫之后,孫儼瞬間醒悟過來。 是呀,若是被曹操得知江夏快被其拿下,曹操是斷然不可能坐視不理的,就如自己也不可能坐視不理他拿下鄴城一般。 醒悟過來的孫儼不再遲疑,他當即對韓當下令道, “傳令三軍,立刻起行,朝沙羨進發。” 隨后孫儼又對張竑言道,“東部,立馬為孤擬寫一封軍令,令凌操不得在西陵逗留,令其刻日啟程朝沙羨進發。” “不要管黃祖有沒有伏兵,哪怕真有伏兵,也讓他為孤給清理掉!” 孫儼連續的兩道命令,表明了他的態度。 那就是采納龐統的建議,立刻兵圍沙羨。 張竑在得到這個命令后,想要再勸諫孫儼,但看到孫儼臉上那堅定的神色,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而一旁的韓當卻臉有難色,他進言孫儼道,“君侯,如今陰雨連綿,不利大軍前進呀。” 誰知孫儼聽后,卻斥道, “不利前進并非是不能前進,小小陰雨而已。” “你乃我江東大將,竟畏水乎?” 孫儼的語氣頗為嚴厲。 雖然他往日里對韓當尊敬有加,但他畢竟是江東至尊,當他釋放出那種氣勢時,哪怕是三朝老臣,韓當也招架不住呀。 在被孫儼斥后,韓當連連告罪,然后急忙起身去安排大軍行進事宜去了。 而在韓當走后,孫儼環視了一周在場眾將,見他們臉上還有不解之意,孫儼為了堅定軍心,抽出腰間長劍,對著在場諸將言道, “若有人膽敢對此事再有所異議, 士元斬繩, 而孤斬人!” 孫儼此言一出,在場諸將盡皆俯首應命,不敢再有所疑議。 而一旁的張竑看著孫儼這番果決的模樣,他撫須微笑,并沒有半分自身諫言不被采納的不甘。 反而此時他充滿了欣慰。 正如當初他教孫儼的那般,君主最重要的要學會做決斷, 果決總比好謀無斷好上太多。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