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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烏篷船

    謝乙這人，的確輕浮得叫人無法捉摸。

    姜姒昨夜回了地方，到了窗前，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翻窗進(jìn)去，所以繞了一圈，走了前面，還好沒被人發(fā)現(xiàn)，才重新進(jìn)去了。

    鞋襪已經(jīng)有些微濕，她脫下來之后，便將之放在爐子旁邊，之后才縮進(jìn)去睡了一覺。

    不過并沒睡多久，天便明了。

    一早起來，姜姒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按著昨日的約定，那小尼姑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藏在了馬車后面的箱子里，姜姒只要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事情便成了。

    只是這件事謝方知并沒完全安排好，畢竟也許事發(fā)突然，或者他也沒想到還有個了緣，所以并沒有找好住處。

    也就是說，回了京城之后，姜姒還必須找借口把這件事給辦好。

    別的不說，就為著在宮門外，謝方知的欲言又止，姜姒就要幫他，因?yàn)樗胫浪降滓f什么。

    作為與傅臣關(guān)系最近的至交，這個人對傅臣的了解，至少要超過她。

    想著，便已經(jīng)梳洗打扮好。

    離過年的日子不遠(yuǎn)了，姜老爺子也該到京，姜荀若能回去再好不過。

    出了門，姜姒便瞧見斜對面的姜好也出來了，堂姐妹相視一笑，姜好朝著她這邊走了過來，道一聲“四姐姐好”，姜姒扶她起來，寒暄兩句，便一起去見老太太。

    終于要接回姜荀，雖則這件事辦得不很漂亮，可也總好過讓姜家子孫在外頭過年。

    老太太這樣一想，心也寬慰，很快就收拾好，去一一拜別過與她談過的幾位師太，這才離開。

    姜姒與姜荀一塊兒走的，在離開凈雪庵的時候，便看姜荀站在山前一回頭。

    蘭溪水照舊清淺，冬日里也未斷流，山上是皚皚白雪，隱約能瞧見山后一片竹林，與紅梅叢叢。

    姜荀站在風(fēng)里，披著鶴氅，倒是看不出身形細(xì)瘦來，倒是有一種隱士的風(fēng)骨。

    不過他咳嗽得兩聲，眉頭微微擰起來，瞧了凈雪庵幾眼，也不知在想什么，過了一陣才轉(zhuǎn)身上馬車。

    走的時候，是老太太與孫子孫女坐在一塊兒，一起說說話。

    馬車駛離了凈雪庵，便往薛家口而去，沒一個時辰便到了，姜好還要會薛家口姜府，便在這里下車。

    只是她走之前，回頭看了坐在車?yán)?，巍然不動的姜荀一眼，聲音里帶了哭腔：“大哥，你不回來嗎？?

    姜荀眼簾一掀，抬眼看了看緊閉的府門，才道：“不回。”

    不回。

    還有什么可回去的？

    家不成家罷了。

    姜荀只對姜好笑了笑，道：“好姑娘，你乖乖在府里，外頭冷，快進(jìn)去吧。”

    過家門而不入，古有大禹治水，今有姜荀離家。

    姜姒微覺諷刺，見姜好猶猶豫豫走了，這才暗嘆了一口氣。

    老太太也抹眼淚，看著姜荀，道：“老四個糊涂東西，回頭他若到京里來探，定打斷他腿！”

    姜荀笑笑不說話。

    外頭風(fēng)雪已經(jīng)漸漸停了，倒是天上放晴，路上的雪也開始融化，馬車行駛暢通。

    中途停下來用過午飯，過午之后才到京城。

    即便是才下過雪，年節(jié)時候京城里也熱鬧，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叫賣的聲音，仿佛一下從世外桃源境回到了滾滾紅塵三千丈，煙火氣一重，人也跟著喜慶起來。

    馬車一路到了京城姜府，姜姒卻沒進(jìn)府：“祖母，荀堂兄，前兒我叫萬和齋定的香料也該到了，眼下過節(jié)，我順道去取了回來。”

    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如今你娘已有八個月，時日也快，你多操心著一些吧?！?

    姜荀則是看了姜姒一眼，她只若無其事，道：“孫女省得，荀堂兄還是住在原來的竹院，里頭東西都沒動過的。”

    她又叫來丫鬟靈芝，先去屋里打點(diǎn)，留了八珍跟紅玉與自己重新上車，馬車一路往萬和齋去，可剛剛要到地方，姜姒便尋了一間茶樓坐下來，反而不去萬和齋了。

    紅玉只知道姜姒前一陣早就在萬和齋買過了香料，如今哪里需要再買一次？

    她心知姜姒應(yīng)該是有事要辦，卻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四姑娘？”

    姜姒道：“紅玉去打聽打聽這一代可有沒有哪里在租賃小院兒，普通人家的便成，若是沒有，先找客棧便好?！?

    昨夜謝方知那邊還有人手，應(yīng)該不可能讓這個小尼姑平白消失，既然叫她帶走了人，也必定有后招，她只須妥帖一些便好。

    紅玉已經(jīng)去辦事，八珍留在姜姒的身邊伺候，這時候茶樓里人不多，倒也清凈。

    不過外頭就有些吵鬧了，紅玉對京城還算是熟門熟路，去了半個多時辰，還真的找見了巷尾一間僻靜的小院落，因著那一家人正要回南邊去，也不準(zhǔn)備繼續(xù)在京城待，所以留了下來。

    只是，“奴婢瞧著那院子簡陋，也沒仔細(xì)看，卻不知小姐要什么樣的了?！?

    找見了便好，也不過是對付一時罷了，姜姒倒不怎么在意：“咱們過去看看，叫車把式準(zhǔn)備走?！?

    紅玉記了一下路，剛才打聽的時候已經(jīng)說過很可能要賃下小院來，所以原主人沒走。

    主人家是個膀大腰圓的粗婦，不過面相倒是和善，可見紅玉還是靠譜，找的人不像是什么壞人。

    姜姒下了來看了看院子，地方比較偏，里頭東西也簡單，不過若是不來什么人，也夠使了。

    她也不廢話，直接叫紅玉給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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