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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慢慢拐了個彎，在貫通岳陽城南北的寬闊大道上前行，聽見窗簾外面漸漸熱鬧起來，黃大千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當(dāng)著女兒的面解開象征皇權(quán)的明黃色綢布，打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面沒有虎符，竟然是一錠十兩重的銀元寶，兩頭微翹、中間圓潤，看著很是喜慶，“為父不會真把虎符送出去，那位公子爺應(yīng)該也不會真要。閨女啊，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跟陳無雙那樣的人交往，講究個點到為止心照不宣，十兩銀子，禮輕情意重，這就夠了。”

    少女錯愕一怔，似懂非懂。

    大都督讓她看了一眼，而后就合上木盒，仔仔細細用明黃綢布依原樣包好，笑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你真以為司天監(jiān)的嫡傳弟子，是個厚顏無恥，仗著鎮(zhèn)國公顯赫聲威搶了新科探花郎的草包？陳家雛鳳十年不鳴亦不名，是個能沉得住氣的。”

    少女將信將疑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詫異道：“爹爹是說，陳無雙先前在京都流連流香江上，飛揚跋扈連皇子都敢揍的舉動，都是自污名聲？”

    黃大千嘁了一聲，道：“在朝堂上袞袞諸公眼里，不算新鮮手段，更瞞不過陛下慧眼。自污名聲談不上，為父覺得他一半是性情的確如此，宰相門前七品官，陳仲平呵護有加、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嫡傳弟子，就有在天子腳下橫行霸道肆意妄為的本錢，另一半則應(yīng)該是他有意韜光養(yǎng)晦，你仔細想想，以前聽說的那些荒唐事，有沒有陳無雙主動仗勢欺人？不都是不開眼的先去惹他，才被他順勢就勢扯出來的糟心事情？至于探花郎嘛，鎮(zhèn)國公陳伯庸在放榜當(dāng)日離京北上，所以讓書生士子們都覺得是司天監(jiān)搶來的，其實為父以為，十有八九跟陳家沒有關(guān)系，根在上面。”

    大都督說最后一句話時，豎起一根手指朝頭頂上指了指，聰慧的少女登時就明白過來，爹爹說的上面，是指為人臣子不可直呼其名的當(dāng)朝天子。

    “閨女啊，看人看事都不能流于表面，陳無雙要真是個如此不堪造就的，洞庭湖上那條蟄伏了多年的兇獸玄蟒怎么會死在他劍下？出京之前還毫無半點真氣在身，這件事被無數(shù)有心人明里暗里數(shù)百次試探過，絕對不會有假，到現(xiàn)在才不到半年時間，進劍山采了劍回來不說，且有本事、有膽量跟侯爺都不敢硬碰的那些修士一決生死，這樣的少年，不算是頂天立地？”大都督耐心極好，馬車走得不快，他就慢慢跟女兒解釋。

    少女卻撇了撇嘴，不服氣道：“爹爹少往他臉上貼金，就算陳無雙在京都的所作所為都是韜光養(yǎng)晦，他才多大，就能斬殺一條連越秀劍閣陸不器都徒勞無功的兇獸玄蟒？我可聽說了，在洞庭湖上出手的不光有侯爺府上那位八品修為的許奉前輩，還有從東海趕來相助的不少孤舟島修士，一群高人把那玄蟒打到奄奄一息，他最后上去補上一劍，反正當(dāng)時湖上也沒有旁人觀戰(zhàn)，死無對證的事情無非就全憑一張嘴，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黃大千笑著擺擺手，不再過多解釋，心比天高的傻閨女，正三品的楚州都督在司天監(jiān)眼里根本就無足輕重，為人父母難道還會坑你不成，真要是能把你許給陳無雙當(dāng)妾室，不僅不算委屈，這是實打?qū)嵉母吲蕝龋团氯思夷俏还訝斂床簧夏恪＿@里面的水比洞庭湖可深得多了，爹爹小心謹慎蹚水過了大半輩子，能讓許家侯爺這般看重，那小子必然是一條驚濤駭浪如履平地的大船吶。

    父女之間的關(guān)系往往比母女之間更親近一些，尤其是不愛胭脂愛刀弓的將門虎女，盡管話不投機半句多，但得知爹爹手里木盒子裝的不是虎符，她就松了口氣，跟著去看看也無妨，看看新科探花郎胸中到底有多少墨水，也看看傳言中一等風(fēng)流的少年劍仙，究竟有沒有三劍除妖的本事，自己也是個已然摸到三境門檻的修士，是草包是雛鳳，自信瞞不過這雙眼睛去。

    順著大道一直走，馬車終于在小半個時辰之后穿過市井喧囂，到了蹲著兩尊威風(fēng)石獅子的康樂侯府門前，按理說以車廂里黃大千正三品楚州都督的身份，有資格從正門進，但趕車的駝背老漢卻揮著鞭子驅(qū)趕馬匹繞到西側(cè)旁門停下，少女舉著一面令牌從窗口伸出手晃了晃，剛邁步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話的侯府家丁，立即返身回去開了門，說是側(cè)門，足夠讓兩駕馬車并排駛?cè)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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