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里孤墳話凄涼-《公子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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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鎮國公使勁揉了揉臉,才發覺下巴有了不少扎手的胡茬,繞過劫后余生的鄧思勉,繞過哽咽著泣不成聲的立春,繞過那叢把他臉色照得光暗不定的篝火,蹲下身從陳伯庸手里接過那張縱橫十七道的棋盤,顫抖著手指一道一道慢慢撫摸。
“霜降,芒種,立冬,清明,白露,處暑,谷雨,立冬,大暑,寒露,小寒?!笔粋€名字便是十一條性命,陳伯庸微微仰頭閉眼,眼皮顫動不止,低沉的聲音仿佛十一道劍氣挑破圓頂大帳,漠北風雪撲面,寒氣徹骨。
先是一滴淚水落到棋盤上發出輕微聲響,而后是接連三四滴落下,以水痕為棋子,不知道是黑是白,興許茫茫世上,并不是只有黑白。少年緩緩垂下頭,將前額眉心貼在冰涼棋盤上,肩頭輕輕聳動,再沒有人看見他流淚。
駐仙山趕來馳援北境的修士,是陳伯庸三月十三那場慘勝之后才動身從燕州而來,雖知道那一戰中司天監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多年來老公爺傾力培養的二十四劍侍折損近半,但畢竟沒有親眼所見那十一個年紀都不算太大的修士決然赴死。
盧翰堂重重嘆息一聲,這位在駐仙山上地位不俗的八品劍修看來,他們心甘情愿從燕州一路趕來攔截漠北妖族,是敬重年近七旬的陳伯庸脫去蟒袍換鐵衣,也是要替天下百姓守住這道城墻,這是避免生靈涂炭的大功德,格局要比只為大周皇室盡忠的司天監還高一些,可是現在,眼見一老一少兩任鎮國公無聲落淚,他不這么想了。
“外人都說二十四劍侍是司天監培養出來的死士?!标惒馆p輕抬手搭在少年背上,語氣落寞而平靜,像是在講述一件久遠到不至于有任何情緒的往事,“無雙,不是這樣的。二十四劍侍都是命苦的孤兒,老夫不忍心這些天資、心性都不錯的孩子被塵世埋沒,一個一個把他們帶回陳家,或許這就是緣分,又一個一個親手把他們埋進土里···”
年輕鎮國公低著頭,只是肩膀顫動。
老淚縱橫的陳伯庸臉上卻帶著苦澀笑意,將手里半杯涼茶潑進篝火,發出嗤啦一聲動靜,淡淡青煙剛騰起就被杯水車薪壓制不住的火苗舔光,“不只他們。玉龍衛、撼山營、雷鼓營,所有死在北境城墻底下的,大周朝堂都欠他們一個說法,他們不該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埋骨于此,至少···要讓天下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陳無雙長長一口氣吐得斷斷續續,幾度噎停,抬起頭胡亂抹去臉上淚痕,鄭重將棋盤收進腰間儲物玉佩,一言不發牽著墨莉走出大帳,帳外剛要小心翼翼試著去撫摸黑虎的大寒被他突如其來的沉重腳步聲嚇了一跳,像是被火焰燙著一般迅速縮回手,見黑虎仍是輕聲打鼾才松了口氣,退后兩步跟陳無雙笑著打招呼,低頭拱手道:“屬下大寒,見過樓主大人。”
大寒,是一年到頭最后一個節氣。
身穿蟒袍的新任觀星樓主有些不適應這個稱呼,恍然怔了一怔,喃喃道:“大寒?”旋即就被帳外有些涼意的空氣激得回了神,朝笑呵呵的大寒靠近兩步,使勁呼出幾口濁氣,擠出一個看上去不太自然的笑意,“你喜歡這只黑虎?”
大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墨莉這樣容貌出眾的少女在前,他的眼神還是時不時往身后的兇獸身上瞟,小聲嘿笑道:“喜歡?!?
陳無雙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轉身朝不遠處陰暗里自己坐著喝悶酒的薛山走去,“兇獸對修士氣息感知最為敏銳,它要是不想讓你親近,你連它方圓十丈都接近不了,膽子大一點,不過老虎屁股摸不得?!?
大寒看著年輕鎮國公離去的背影,一拍額頭恍然大悟,急匆匆回轉過去就要俯下身子伸手去摸黑虎腦袋,沒成想樂極生悲,一腳踩中了黑虎尾巴,還沒來得及反應,兇獸不悅地抖尾一甩,毫無防備的三境劍修登時被一股巨力甩飛出去數丈,啊喲一聲結結實實墩在地上,黑虎沒有傷人意思,可這一摔也不輕,苦著臉揉著屁股站起來唉聲嘆氣。
陳無雙腳步頓了一頓,頭也不回地輕聲道:“笨蛋。”
舉杯消愁愁更愁,心里有悲愁的人最怕喝不醉,薛山搖搖晃晃站起身,等陳無雙走到近前,這個性情爽朗的漢子抿起嘴唇,喉結動了兩動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把手里酒囊遞給他,轉身背對著城墻下連片大帳和木屋前的叢叢篝火,緩緩邁步往南,聲音低得幾乎都聽不清楚,“陳兄弟,谷雨生前最惦記的就是你,老公爺把她···把她葬在大營南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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