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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有閨女在宮為貴妃，謝太太也算是進(jìn)宮慣了的。四更起身，謝太太先簡單用些早飯，粥食不敢多用，只兩個(gè)奶卷兒并兩口燕窩潤喉罷了。之后便去里面梳妝，命婦大妝，多少女人一輩子的榮耀就在這身衣裳上了，但穿一回也實(shí)在勞累。

    待梳妝好，謝尚書也要出門趕去上朝了。謝莫憂知道今日謝太太要進(jìn)宮，提早過來相送，謝芝兄弟幾個(gè)亦在，唯謝莫如不在。謝太太心下苦笑，這個(gè)性情，你否她一次，她再不會(huì)來。莫如啊，你可知道家族為你付出的是什么。

    謝松也早早過來，諸子女中，只不見謝莫如，不禁問，“莫如呢？”

    倘在往日，謝莫憂早出來說話把謝莫如往坑里推了，這一回，謝莫憂卻是并未多言。謝太太笑，“這大早上的，我早說過不必她過來的。”

    謝松不再多言，扶著母親出門，謝太太笑，“我還沒老到走不動(dòng)，哪里用你扶。”

    謝松笑，“是兒子想伴母親一道出門。”

    謝太太一笑，謝柏那邊兒立刻抄起母親的另一只手，道，“母親不用人扶，只是倆大兒子在身邊兒，怎么著也得顯擺一二才是！”嘖一聲，“多威風(fēng)！”已是將謝太太逗的不行，還吩咐謝芝三個(gè)，“別傻站著，趕緊去奉承奉承你們祖父，別叫你們祖父吃醋。”

    謝尚書笑斥，“多大的人，還這般跳脫。”

    謝太太不忘叮囑謝莫憂，“帶著阿芝他們用早飯，待早飯后打發(fā)他們?nèi)W(xué)里。”

    謝莫憂皆應(yīng)下了。

    五更天在宮門處遞了牌子，自皇后過逝，便是謝趙兩位貴妃掌宮事。謝貴妃早派了內(nèi)侍過來接母親，謝太太對次子道，“早上天兒冷，去車上歇一歇。”

    謝柏點(diǎn)頭，望著母親跟隨內(nèi)侍進(jìn)了宮，不禁輕輕一嘆，鼻息間噴出淡淡霧氣。陛下突然賞賜長嫂，不知又有多少人心下難安了。

    經(jīng)過一重重宮門，謝太太先去的是胡太后的慈安宮。這也是規(guī)矩，但有命婦進(jìn)宮請安謝恩之類，都是先去慈安宮。

    進(jìn)宮的不止她一人，謝太太與數(shù)名進(jìn)宮請安的誥命侯于慈安宮偏殿內(nèi)，能進(jìn)來這里的，在帝都都是有些名號的人家，大家亦是相熟，便輕聲細(xì)語的說起話來。一時(shí)，有宮人進(jìn)來傳太后口諭，請諸誥命去正殿請安。

    朝陽初升，萬道金光落于這巍巍皇城。謝太太乍出偏殿，險(xiǎn)迷了眼睛，心下卻是歡喜，想著實(shí)在是好兆頭。

    待進(jìn)正殿行禮后，以往胡太后對她也頗是和氣，不過略說幾句便讓她去麟趾宮的，今日待她請安謝恩后卻道，“聽說你家長孫女頗有不凡之處，極類大長公主，今日怎么沒帶那孩子一道進(jìn)宮，也讓哀家瞧瞧。”胡太后這話，聲音極是和煦，謝太太不敢抬頭，已是半身冷汗。

    在場命婦卻還是得仔細(xì)想一想，得是記性好的才能想起謝家長孫女是哪個(gè)。如今聽太后這話，機(jī)敏之人已是心下一凜，謝太太定一定神，卻從容不迫道，“外臣之女，無宣無召，焉敢進(jìn)宮。至于莫如類大長公主之語，臣婦在民間，也只聽說過有女類姑的話，從未聽過有女類外祖母的。如今有人這樣說，臣婦亦當(dāng)歡欣，只是她一個(gè)小孩子，再禁不得這般贊揚(yáng)。今太后如是，想著以后恐怕太后耳邊或再有此語，臣婦越發(fā)惶恐。”

    胡太后微微一笑，不辯喜怒，“有何可惶恐的，要是那孩子類大長公主，也是好事。”

    “昨日臣婦見家中庭院樹上有一處鳥雀搭的巢，夜里風(fēng)緊，今日晨起，那巢已不知去向。”謝太太深深俯身，不再說話。

    胡太后淡淡，“謝夫人想得太多了。這些年，魏國夫人從不進(jìn)宮，知道她還好，哀家就放心了。”對一畔的謝貴妃道，“你母親既進(jìn)宮，你們母女去你宮里說說話兒吧。”

    謝貴妃柔聲領(lǐng)命。

    麟趾宮。

    這里是謝貴妃的地盤兒，謝太太輕松不少。謝貴妃先請母親坐了，宮人捧上香茶，母女兩個(gè)一并喝著茶，各自問了好，謝貴妃方說起昨日賞賜之事，道，“近來有些上貢的錦緞，我瞧著不錯(cuò)，想著中秋將近，倒是好給家里人做衣裳穿，偏巧陛下聽到了，一并賞賜下去。”謝貴妃也未料到這十來年，陛下突然要賞賜方氏。而且，再過幾日就是中秋，賞在中秋，方不著眼，偏生陛下就這么不年不節(jié)的賞了，倒像特意賞賜似的。是的，陛下是特意賞賜方氏。所以，她也在思量，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昨日，又傳出方氏所出親女類大長公主的話來……總是有些緣故的，不是嗎？

    謝太太嘆口氣，“你嫂子喜好清靜，陛下賞賜，莫如便代領(lǐng)了。要說聰明，莫如是有的，可要說她像大長公主，一個(gè)十歲的孩子，委實(shí)過譽(yù)。”

    知母莫若女。謝貴妃垂眸，看來，這個(gè)孩子，不是尋常的出眾。謝貴妃笑，“也是，世人皆愛以訛傳訛，便是有一分聰明，待傳到宮里來，也成了十分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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