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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伎不比游女。
游女是賣身的,所以她們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倒也夠了。
那些買春的人,壓根兒就不在乎他們身下的游女的性格如何、懂得什么才藝,只要夠美、夠騷、夠得勁兒就行了。
而藝伎卻不是這般。
靠賣藝為生的藝伎,光有顏值可不夠。
所以,江戶時代的藝伎與現代的偶像,真的很相似。
對于這兩項職業而言,一張漂亮的臉蛋或許能換來一時的火熱人氣,可要讓客人們心甘情愿地長期為你花錢,優秀的內在是必不可少的。
藝伎有四大基本功:唱歌、舞蹈、彈琴、聊天。
這里的“聊天”,指的是能與客人愉快地談天說地,可以自然地接下各種話茬,不會冷場的能力。
紫陽之所以能成為公認的“祇園第一藝伎”,便是因為她除了擁有沉魚落雁的絕色容顏之外,還將這四大基本功,甚至是穿衣的品味,都做到了業內的最頂尖水平。
百花屋的藝伎們當下正練習的歌曲,乃是最近很流行的歌謠:《櫻花》。
遍觀練習現場……雖不可說是一塌糊涂,但也能說是亂七八糟。
這兒的人走了調,那兒的人沒能拿捏好音準,還有的人既走了調,又沒能拿捏好音準。
這樣混亂的場面,倒也無可厚非。
多人的演奏,絕大多數人還不熟悉樂曲的情況下,本就是很容易產生混亂的。
便在一片狼藉的這個時候,裊裊的琴音忽地自房間的角落處響起。
經常聆聽音樂的人都知道:頂級演奏家所演奏出來的音樂,具備一種特殊的魔力。
不論聽眾們是正閑還是正忙,在聽見出自大師之手的樂聲的那一瞬間,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走注意力。
在這片混亂得宛如車禍現場的“齊奏”當中,這道明晰優美的琴音甫一出現,便像是雞窩里突然出現一只鶴、鱈魚群里冷不丁的出現一頭海豹。
雙方的差距之大,堪稱降維打擊。
在這位樂手面前,其他人全都矮了一頭。
她的琴音穩穩地帶著全場的曲調在走,原本混亂無序的演奏現場慢慢變得穩定下來。
漸漸的,在座的游女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望向這位使全場氛圍發生驟變的演奏者——懷抱三味線、正在全心全意地撥弄琴弦的紫陽。
房間內外,除了紫陽的琴聲之外,再無別的聲響。
紫陽的右手靈動地翻弄撥片,至于左手的纖纖玉指則沿著琴頸上下游走。
在她的精妙技藝下,曲調的“序破離”拿捏得極為精準,時而急促如激瀑,時而舒緩如涓流。
【注·序破離:從室町時代(1336-1573)開始,雅樂、能樂等日本傳統音樂藝術中代代相傳的傳統術語。表現的是速度的階級以及緩急變化?!?
現在是私底下,而非工作時間,包括紫陽在內的諸位藝伎,自然不會身著穿脫起來格外麻煩的振袖,也不會往頭上插戴繁雜的發飾。
只見紫陽身穿繡有繡球花的、不論是款式還是布料都很普通的淺綠色和服。
烏亮的黑發沒有挽成任何發式,就這樣自然地垂落而下,遮住光潔如玉的額頭,觸及腰間。
穿扮雖與“藝伎形態”截然不同,但那嬌弱柔軟的身子、充滿生命力的雪白肌膚卻依舊充滿魅力。
倒不如說,這身樸素的扮相別有一番風韻。
刻下的紫陽,像極了陽光開朗、親切可人的鄰家少女。
猶如“黑長直”、“楚楚動人”、“清純可人”等這類詞匯的具體形象。
在彈奏完《櫻花》的前奏后,紫陽輕啟朱唇:
~~“櫻花呀櫻花,三月的天空下,我所能看到的范圍內,那是霞,還是云?”~~
紫陽一點兒也不費勁地唱著。
在三味線的伴奏下,美妙的歌聲從她那小巧玲瓏的嘴里不斷地傾吐出來。
這是怎樣的歌聲呢?
既像是山間的泉水叮咚,也像是春日的黃鸝婉轉。
那美妙的歌聲,宛如一條條柔順的絲帶,在現場眾人的耳畔繚繞、回轉、搖曳。
當真是詩魔白居易的千古名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最佳注解,叫人陶醉,讓人銷魂。
不僅如此,紫陽撫琴的動作還極為優雅。
每一次翻動撥片、每一次按壓琴弦、每一個舉動,無不透出典雅、端嫻的氣質。
觀看紫陽的演奏,視覺及聽覺全都能得到頂級的享受。
須臾,曲終,歌停。
最后一段音符盤旋在上空,久久未散。
所謂的“余音繞梁”,不外如是。
隨著紫陽的演奏結束,房間內外先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大約3秒鐘后,轟然響起的歡呼聲、叫好聲,幾欲掀飛天花板。
“好厲害!好厲害呀!”
“紫陽小姐,您唱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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