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月實的模樣,和一年多以前相比,幾乎沒有什么變化。 硬要說有什么變化的話,那就是五官多了幾分風韻、成熟的美感,發型從只有未婚少女才能留的島田髻,變為了人妻專屬的丸髻。 在經過短暫的驚詫之后,青登臉上的訝色緩緩轉變為了復雜的怪誕神情,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抽。 ——怎么會在這里碰到她……她不是已經遠嫁到奈良去了嗎…… 此刻,歸“原橘青登”所有的一幅幅記憶畫面,不受青登控制地自動在他眼前飛快掠過。 這些記憶中的畫面,都是和此女相關的種種過往……簡直不堪入目! 若要細述“原橘青登”和這位女子的關系,得先從二人的父輩開始談起。 青登的父親橘隆之,和大月實的父親宮川俊造是關系極要好的至交好友。 托了父輩的這層關系,年紀相近的“原橘青登”和大月實乃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大月實模樣還算長得不錯的緣故,“原橘青登”一直很喜歡大月實。 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大月實對“原橘青登”根本無感。 倘若她只是對“原橘青登”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也就罷了,但此女又偏偏有著相當惡劣的性子。 明明其父宮川俊造是一名人品格外優秀、忠良的杰出武士,也不知是基因突變了,還是家庭教育不合格,總之大月實的性格相當地尖酸、刻薄、自私。 她把“原橘青登”對她的感情視作逗樂的笑柄,將“原橘青登”當玩具一樣地耍。 毫無顧忌地大方接受“原橘青登”的好意,但一直裝傻,只做“享受”的一方,不做“付出”的一方。 既不明確回絕,也不接受。 就這么一直吊著“原橘青登”。 讓“原橘青登”一直有種“我說不定有機會”的錯覺。 心思單純的“原橘青登”還真就著了此女的道! 他變著法子對大月實好。 又是噓寒溫暖,又是精心準備禮物……試圖以自己的一片熱誠之心感化大月實。 但人注定是沒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瘋狂地熱臉貼冷屁股的“原橘青登”,在大月實的身上投注了無數的時間、精力和感情…… 然后大月實和別的男人結婚了。 在“原橘青登”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大月實老早就和奈良的一員名叫“大月常次”的年輕富商眉來眼去的。 盡管為維護自己的統治基礎,幕藩一直有變著法子地鼓吹所謂的武士榮耀、確保武士的特權地位,但他們再怎么鼓吹、再怎么宣傳,也沒法改變絕大部分武士的日子都過得很拮據的現實,沒法改變人們對更美好生活的本能追求。 自打因時代的發展、世道的變遷,商人靠著制度的缺陷,以及資本主義萌芽興起的東風,斂得了大量財富,過上了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奢華生活后,“拜金之風”便不可避免地吹遍了這個國家的每一片土地。 許許多多的人不再追求什么武家榮耀、武士道精神,改而追捧金錢、追捧奢靡的物質生活。 時至今日,許多年輕女孩寧嫁有錢的商人,也不愿嫁除了所謂的身份榮耀之外,一文不名的武士——大月實便是如此性格的人。 盡管所謂的“士農工商”的社會等級早已名存實亡,但商人們明面上的政治地位,仍處于里的最末等。 不過對于那些大商人來說,政治地位低什么的,這都不是事兒! 為了生計,許多既窮困得走投無路,又不敢去做刀口舔血的勾當兒的中下級武士,被迫賣掉腰間的佩刀。 如果賣刀還不能解決吃飯問題,那就賣掉身上僅剩下來的唯一一件值錢玩意兒:武士的家名。 武士的家名要遠比武士刀更有銷路。 許多想要妝點門面的大商人,都相當樂于花點小錢買個武士家名。 許多財力雄厚的商人就靠著“購買武士身份”、“收武士當養子”等各種方法,讓自己的家族改換門庭。從“商”搖身一變,成為了“士”。 大月實所嫁的那位名為大月常次的年輕富商,就是其中的顯著例子。 他們家族本來只是一個連姓氏都沒有的商戶,在家業壯大起來后,他們從某個以“大月”為姓氏的武家那兒購得了其家名,自此之后他們家族便能以大月氏自居。 貪戀大月家錢財的大月實,頻繁地與大月常次眉來眼去,展現出“原橘青登”從未見識過、品嘗過的熱情。 沒過多久,大月實便與常次訂婚、結婚。 鐘愛的女孩與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那個有情人并不是自己……這給“原橘青登”帶來的打擊極大。 而且大月實結婚的消息傳入“原橘青登”耳中時,恰好是家嚴橘隆之才剛病死沒多久的時候…… “原橘青登”在北番所奉公的政績之所以那么糟糕,與那段時間里頻遭令人崩潰的精神沖擊,遲遲沒法從這一連串的挫折中徹底走出,有著密不可分的緊密關系。 父親早亡,舉目望去已無至親…… 尚未從家嚴往生的悲痛中走出,又聽聞愛慕已久的女孩將嫁作他人妻…… 親情、愛情皆遭逢令人崩潰的變故…… 坦白講,“原橘青登”在遭遇了這一連串的人生劇變后,卻依舊能保持還算正常的精神狀態,已算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了。 幸而“原橘青登”迷途知返。 在大月實嫁人之后,他終于看透了大月實惡劣的本性,毅然決然地與大月實斷絕了來往,不再與她聯系,總算是拿出了點身為男兒該有的骨氣。 不論怎么講,自己和“原橘青登”現在都是一體的。 對于曾殘忍玩弄過“原橘青登”感情的大月實,青登自然是沒有任何的好感。 干脆別理這個渣女了吧——青登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只不過,在猶豫了一會兒后,青登還是打消了無視此女的主意。 不是想要和渣女敘舊。 而是想要問這個渣女一個問題。 “……阿實,好久不見了。”青登面無表情地淡淡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大月實在與大月常次結婚后,便攜同著父母,舉家搬去了奈良,不再居于江戶。 “外子和朋友們來江戶談生意。” 大月實露出嘴角在上翹,但眼睛里沒有任何笑意的微笑。 “所以我就陪著外子,久違地回了趟江戶。” “恰逢焰火大會的舉辦之日,機會難得,便與外子、外子的朋友們一起來游園、賞看煙花了。” 在說到“外子”及“談生意”這倆詞匯時,大月實的語氣中流露出淡淡的自豪感和優越感,還算飽滿的胸脯微微向前挺出。 大月實目前過著什么樣的人生,青登根本不關心。 冷淡地應了句“這樣啊”之后,就快聲遞上了新的疑問。 “令尊如何了?令尊最近還好嗎?” 這就是青登想要對大月實問的問題。 若不是因為關心大月實的父親,青登此刻還真有可能睬都不睬她,直接扭頭走人。 雖說大月實待“原橘青登”的態度很惡劣,但其父宮川俊造對這位老友的獨子卻一直很好。 “原橘青登”還欠著宮川俊造很大的恩情。 當初,橘隆之病亡之后,宮川俊造給予了“原橘青登”不少的照顧。 又是幫忙主持橘隆之的葬禮,又是給“原橘青登”偷偷塞了助其度過財政難關的錢糧……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