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西野望了望羅剎,接著又望了望我孫子,他的雙眸中蓄滿了憎怒的寒芒,帶著凜凜的銳氣。 “果然如此……我孫子,你跟殺害金澤兄妹的兇手果然是一伙兒的!” 我孫子笑而不語。 西野搶問道: “你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合謀的?!” “從一開始就是了。” 我孫子一邊說,一邊露出饒有韻味的表情。 “一開始?” 對于明顯動搖到發出發問的西野,我孫子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輕薄態度,他以戲謔的口吻不急不緩道: “你沒聽明白嗎?我說的是‘從一開始’——我從一開始,就是法誅黨埋在火付盜賊改的臥底。” 我孫子停了停。直至俄而,他才把話接了下去: “西野君,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綁架你的。” “但是沒辦法……誰讓你是北番所的‘第一破案高手’。” 我孫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部線條冷硬的肅穆神色。 “若是讓你繼續調查下去,后果恐不堪設想。” “所以——抱歉了。” 語畢,我孫子的頰間現出遺憾的神色。 光從外表來看,實難判明他的這番道歉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虛情假意。 不過,怎樣都好了——反正西野根本沒有在意他的道歉。 他此時的注意力,都被我孫子適才吐出的那個陌生名詞給吸走了。 “法誅黨……?這是什么?” “這個問題,問得好!” 驀地,一旁的羅剎插話進來。 “西野君,我就長話短說了。” “法誅黨乃我與我孫子所隸屬的秘密結社。” “吾等立志打倒江戶幕府!誅滅德川家族!滅除奸邪!澄清宇內!” “我這人向來重人才!但凡是有能、有功之人,我都不吝褒獎與拉攏!” “西野君,我在許久之前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和事跡了!” “你不僅身手了得,而且精于斷案,正是吾等正欠缺的人才!” “我很欣賞你!加入我們吧!” 這樣說完,羅剎就像在向同胞尋求握手一樣,把手伸向面前、伸向西野。 羅剎的這一席話,猶如在西野的腦海里輪番投入重磅炸彈。 好一會兒后,他才使出一股狠勁兒,像猛然溢出的沸騰熱水一樣怒吼道: “打倒江戶幕府?誅滅德川家族?開什么玩笑!!” 西野的吼聲之大,險些震落房梁上的積塵。 “我孫子!我原以為你只是與暴徒同流合污,想不到你的所作所為比我預想中的還要惡劣!你居然叛國通敵!!” 面對西野的怒吼,我孫子的反應……甚是平淡。 他朝西野投去泛著輕松笑意的眼神,翻卷舌尖,細聲反問: “叛國?通敵?我叛的哪個國?通的哪個敵?” “你身為旗本子弟,居然背棄幕府!轉投賊寇!這還不是叛國通敵嗎?!你可知‘廉恥’二字如何寫?你的‘忠義’之心何在?!” “廉恥……忠義……” 我孫子細細咀嚼西野剛才吐露出的這倆詞匯。 少頃,他用鼻孔“哼哼”地輕笑了幾聲,然后抬高下巴,俯視西野。 “像你一樣全心全意地當幕府的狗,就很高尚、很有忠義嗎?” 我孫子的眼神、表情、語氣里,毫不掩飾尖酸的譏諷。 霎時間,現場的氣氛變了。 四下里洋溢著令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氣般的緊張感。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 羅剎側站半步,攔在西野與我孫子之間,當起了和事佬。 然而,他剛一開口,便遭到西野的厲聲駁斥。 “閉嘴!亂臣賊子!” 在無法言喻的震怒情感的驅動下,西野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吾乃御家人子弟,世受君恩!理應奮勇報國!豈能效梅雪獻城,賣主求榮;又豈可效明之洪九,屈膝事賊,以逆名揚于四方,以逆跡聞于朝野!” 【注·梅雪獻城:梅雪,即穴山梅雪(1541年-1582年),戰國時代武將,武田氏的家臣。1582年,駐守駿河的穴山梅雪有感于武田氏大勢已去,暗通進攻駿河的德川家康,以要求認可其子穴山信治繼嗣為武田氏繼承人為前提,來交換駿河的“無血開城”,德川家康同意,穴山梅雪開城投降。】 【注·明之洪九:洪九,即洪承疇(1593年-1665年),字彥演,號亨九,當時士大夫們尊稱他為洪九老。在松錦之戰中為清軍所敗,遂降清,此后全心全意地做清廷的狗。不僅明人鄙視他,就連清人也瞧不起他。乾隆年間,他被打入《貳臣傳》】 西野的言辭,不可謂不慷慨激昂。 對于羅剎拋來的橄欖枝,他拒絕得毅然決然。 他那果斷的眼神,仿佛要將面前這位前來誘惑世人的惡魔刺穿 然而……羅剎卻用一種仿佛觀看小孩胡鬧般的眼神,諦視著西野。 “西野君,你這人……還真是死腦筋啊!” “你說什么?!” 西野臉上的怒意,已濃郁得無以復加。 “西野君,我問你:目今公道淪喪,奸貪橫行,為何會如此?” “是因為西洋人打進來了嗎?” “好像不是吧。” “早在‘黑船事件’發生以前,國家局面就早已是動蕩不安。” “天保八年(1837年),大鹽平八郎起義,商都大坂陷于戰火,全國震動——你能說大鹽黨的起義,是因為西洋人從中作梗嗎?” “是因為西國大名們蠢蠢欲動嗎?” “好像也不是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