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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就要沉尸河底，李莫愁只覺生前種種忽然在眼前飛速掠過。

    回首前塵，心中既悲且怒，恨不能長歌兩句再行赴死。

    可就在生死一瞬間，她腦海不自禁浮現(xiàn)起楊青的影子。

    終南山下初相遇，不到一合便被他廢去半身功力；襄陽城外再見時，卻得他相救才能續(xù)命到今天。

    想起他武功超卓，談笑間殺敗仇敵；澹漠直白，想利用自己練功也毫不虛偽掩飾；功名利祿唾手可得，又偏要枯坐深山不問世事。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活得痛快，如果他遇到如我一樣境遇，又該怎么辦？

    念頭說來復(fù)雜，可于她而言只是一瞬。

    想起在劍冢中一年毫無所求的歲月，李莫愁心中莫名平靜下來。

    低頭再看水下陰笑連連的漢子，心頭忽而劃過楊青在劍冢外凌空點(diǎn)出劍氣的一幕，她瞬息調(diào)動真氣匯聚劍身，接著勐地向下甩出手中長劍！

    利劍脫手而出，破開重重流水，帶著翻涌的水花激射向前，終于在那漢子驚愕神色中劃破他臂膀！

    被肩頭刺痛一激，他忍不住咬牙吐出兩口濁氣。再看李莫愁已緊閉雙眼，毫無意識，于是雙腳勐踩，眨眼間便浮往水面去了。

    李莫愁一擊得手，卻也再沒了力氣掙扎。

    腦海渾渾噩噩已沒了意識，只是手里仍然緊抱著木板沒有松開。

    在那漢子受傷離去不久，她也隨著浮力上升。

    懷里的木板支撐她浮出水面，可也只是背部露出一些，頭腳仍然泡在水里。

    直到胃部脹痛難忍，潛意識催動吐出河水，她才突然醒轉(zhuǎn)。

    意識重歸腦海，李莫愁身體勐地一僵，隨即用力仰頭抬出水面，近乎貪婪地大口喘息。

    一口氣還未吸完，胸口煩悶升起，又開始接連嘔出河水。

    等將水吐完，已有些筋疲力盡，而隆隆水落聲也已然近在耳邊。

    她抱著木板茫然四顧，見離岸最近的一側(cè)水中，正有一人奮力游向岸邊，身周不時飄起血水。

    而在下游處垂直的湍流已不足二十丈。

    此時體內(nèi)真氣隨著調(diào)勻的呼吸快速游走周身，李莫愁忽然一按手中木板身體破出水面，凌空升起二尺有余。

    她順手丟下木板，身形下落時腳尖一點(diǎn)便朝著岸邊蕩出近十丈。

    路過那漢子時，將腰間劍鞘拿到手里，在他頭頂一點(diǎn)再次掠出，終于穩(wěn)穩(wěn)落在岸邊。

    回頭看去，那漢子單手捂著腦門泡在水里，另一手死命向上游劃，卻不敢再向岸邊移動。

    李莫愁渾身濕漉漉地站在岸邊，目光緊緊看著那漢子。

    如果不出意外，只要堵住上岸的路他最終就會因流血過多，或者力竭被沖向下游，生死不知。

    放在從前她是很樂意見到這樣情形的，可現(xiàn)在只覺索然無味。

    耳聽那人在河面不住叫罵，李莫愁抖手將懷中最后一塊兒木板扔了過去，然后轉(zhuǎn)身走向遠(yuǎn)方。

    “噗通！”

    木板落在身邊，這人先是一愣，隨即探手抱在懷中。

    他看著李莫愁即將消失的背影，神色變換幾次，最終還是放聲怒罵道：“下次再敢坐船，老子還淹你！”

    李莫愁不去理會身后模湖不清地叫嚷，此時她渾身濕透，胸腹間仍有陣陣干嘔不適，心中也頗為低落。

    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直走到太陽下山，天色漆黑才進(jìn)了一處規(guī)模不大的城鎮(zhèn)，找到一間客棧。

    “這次蒙古來勢洶洶，不知襄陽能否守住?！?

    “有郭楊兩位大俠在，定是有驚無險(xiǎn)，不用擔(dān)心的?！?

    “那誰能說……”

    客棧一樓廳堂內(nèi)，李莫愁進(jìn)來時聽人說起蒙古南下的消息，她側(cè)耳聽了片刻，又見許多人將目光投向自己，于是便匆匆上樓去了。

    到了房間她又找來店家要了洗澡水和干凈衣服，然后將房門緊閉。

    等洗去一身渾濁，又換好干凈的粗布衣衫，她合身臥在床上，再也不想稍動，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夜里睡得正熟，李莫愁忽然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走水啦！”

    “快跑！快跑啊，救不了了！”

    她大驚下睜眼起身，但見屋內(nèi)四下火焰升騰，濃煙滾滾。

    繼而渾身傳來綿軟無力之感，丹田酸痛，經(jīng)脈中真氣也斷斷續(xù)續(xù)，難以振作。

    稍一思索，李莫愁就知道自己已然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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