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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政的房間很大，連帶著書房都囊括其中，整個都是開放式的，現代簡約裝修，以黑白為主。周亞男走到他的書桌前，東翻翻西翻翻的，電腦的旁邊放著一只相框，她伸手翻開看了一眼，見著相框內的照片，不由挑了挑眉。

    容政擦完頭發，抬頭一看，不見周亞男的人，回頭一看，才發現她正站在書架前，不知道在找什么看什么。

    “有事？”他站了起來，抬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將手里的毛巾丟在了一旁，轉身面向她，雙手抱臂等著她開口。

    周亞男雙手背在身后，仰頭看著書架上那些個看起來特別深奧的書籍，吸了口氣，揚起了一抹笑容，轉過了身，兩人一上一下的對視著。容政瞇了眼眸，眉梢輕挑，轉開了視線，說：“又是那事兒？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你到現在還不死心。”他說著，彎身拿起了茶幾上的水杯，喝了口溫水。

    “當初不行，不代表現在不行啊。而且你跟陳枷枷的關系，我想只要你說一聲，她肯定會答應的。再不然，還有周衍卿。小舅，我就是拜祭他一下。”周亞男說著，走到了他的身側，眼里滿是祈求，說：“小舅，你就幫我一次咯，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就不能幫我一次嗎？幫我去說說看，如果真的不行，我就再也不說這件事了，行嗎？”

    “不是我不肯幫，只是我幫了你，你能到宋楠木的墳前上一炷香，又能怎么樣？你也該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最后又是跟誰死在一起的。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到現在不嫁人的原因，是因為他。”他哼笑了一聲，說：“就算他還活著，你覺得你們兩個能在一起的幾率是多少？”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管。當初我跟他分手，我就沒有想過還要跟他在一起，我跟他是好聚好散，也許他當初靠近我是有目的的，但最終他什么都沒做不是嗎？好歹相識一場，就不允許我去送一束花嗎？”她上前挽住了容政的胳膊，開始軟磨硬泡，說：“小舅，咱們都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平常也沒有什么事情求你，就這一件事，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容政側目瞥了她一眼，說：“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周亞男瞇了眼睛，大致能夠猜到他想說的是什么，容政挑眉，掙脫開了她的手，彎身坐在了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臂，笑說：“看你的表情不是很樂意，那么這事兒就算了吧。”

    “你說，你要我答應你什么。”周亞男癟癟嘴，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側，擰著眉頭，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妥協了。

    “今年就不要出去了，留在欒城，我給你安排一個穩當的工作，好好陪你媽。”

    “嘁。”周亞男哼哼了一聲，睨了他一眼，雙手抱臂，挺直了背脊，說：“這哪兒是一件事，這明明一共三件。”她說著，比了一個三的手勢。

    “那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吧。”

    周亞男自然是答應了，不得不答應，也不能不答應。

    容政低笑一聲，說：“早知道那么容易，前兩年我就這么威脅你了。”

    “前兩年我才不會答應。”周亞男臉上的笑容漸淡，側頭看向了別處，整個人變得有些沉靜，她說：“當年他在出事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那個電話只將到了一半就斷了，這些年我總是做夢。我想是不是他也想見我一次，小舅你說如果電話沒有斷，他會跟我說什么？”

    “說再見。”容政回答。

    周亞男皺了皺眉，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說：“不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他只是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再見而已。不然你以為他會跟你說什么？我愛你嗎？”

    周亞男聞聲，整顆心顫了顫，喉頭澀了一下，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挺直了背脊，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轉開了話題，說：“所以嘛，我也該跟他說一聲再見，不然這個夢一輩子都糾纏著我，我多痛苦。”

    “行了行了，就這么說定了，我回去休息了。”說著，她就迅速的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容政自然都看在眼里，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走到門口，容政才開口說：“忘了吧，他也一定希望你忘記他，好好的過日子，找個對你好愛你的人嫁了。他這算是愛屋及烏，他愛周嬋，所以最終沒有迫害你。他能跟自己愛的人一起死，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你也應該放下了，不要有任何妄想。”

    周亞男無聲的揚了一下唇，卻沒有絲毫笑意，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還有你拜托我的事情，不要報太大的希望，宋家的人對姓周的人偏見很深，我跟陳枷枷之間的感情也沒有你以為的那么深，她未必會答應我的要求。至于老五……周衍卿，你也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知道嗎？”

    “好。”她應了一聲，并沒有說太多。

    話音落下，她就開門出去了，容政看著緊閉的房門，低低的嘆了口氣。

    周亞男下樓陪著容萍整理好了廚房，母女兩又坐著聊了一會天，才各自回房休息。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當年那一通電話，仿佛就在昨天。

    當年，她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那是最后的一通電話，他給她的最后的電話。那時候她已經在西藏了，電話打來的時候是在白天，她正在上課，原本是不想接的，但無意中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她幾乎沒有猶豫，讓學生自習，就拿了手機出去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接了起來。

    她深刻的記得，那一天天氣很冷，但太陽恨強烈，她站在陽光下，心怦怦跳得厲害，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陳楠木還會給她打電話。

    “喂。”她開口的第一句都是小心翼翼的。

    電話那頭很安靜，特別特別安靜，周亞男記得那天她把手機緊緊的貼在耳朵上，慢慢的她就聽到了他的呼吸聲，很淺很輕，如果不是全神貫注的聽，怎么都聽不到，但她聽見了。

    “我是陳楠木。”片刻，他才開口，聲音依舊冷冷清清，淡淡然的，沒有什么感情。

    周亞男輕笑一聲，說：“我知道，我知道是你。”

    “嗯。”他應了一聲，兩人便又沉默了，似乎找不到話題。

    周亞男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想了好一會，一直在想著要聊點什么話題，剛一開口，陳楠木就說話了，他說：“你在做什么？”

    “啊，我現在在藏區支教，這里的天特別藍，總覺得離天空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天似得。這里的孩子也很樸實，純真，特別可愛。如果有機會，你也來看看啊。”周亞男說著，仰頭看了看天空。

    “嗯，你該擁有更好的。”

    “你呢？你在做什么啊？”周亞男說。

    “周亞男。”他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叫了她的名字，他很少叫她的名字，特別是這樣連名帶姓的叫。

    “嗯？”她應了一聲，語氣里帶著笑意。

    然而，陳楠木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叫了一聲陳楠木，緊接著電話就掛斷了，周亞男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就打不通了，后來她回了一次欒城，才知道周嬋在美國出事了，連同陳楠木一起，幾乎是同歸于盡，炸死的。

    尸骨無存。

    周亞男無法相信這是真的，詢問出事的時間，恰好是她接到電話的那一天，難怪后來不管她什么時候打那個號碼，都打不通了。

    她睜開了眼睛，有些鬼使神差的伸手拿過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她的號碼沒有換，并且打算這一輩子都不換了，萬一呢？萬一有一天，她又接到那個電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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