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一晃,到了新歷915年的第二個月份。 阿派勒戰區,當大量無法搬遷的城市基礎設施被破壞、大量市民和農民驚慌失措地逃走轉移后,這里就陷入了一片片“不連續的”死城氛圍。 而那些勉強還在運轉、平民勉強還在生存的城區和集鎮,也被交戰雙方呈犬牙交錯之勢互相占領。最初還是利底亞總體在南、雅努斯總體在北的態勢,而現在,在地圖上已經找不到一條直線或稍緩的曲線,可以把雙方按照對峙的邊界分成兩側了。 當然,他們都稱被對方占領的區域為“敵占區”。 赫治威爾小城,位于原阿派勒郡城東南方向約40公里區域,因赫治威爾河在此有一段較長的直流而得名。 這里地理位置優越,是郡城的東南門戶,亦分布有不少具備戰略意義的高地,由于赫治威爾河將其一分為二,“敵占區”與“敵占區”以河為界,又相對顯得涇渭分明。 此時還不到下午六時,天空鉛灰色的厚重云層就迫不及待地遮走了最后一縷暮色,河堤旁的公路上,損壞的瓦斯噴槍和生銹的鋼卷逐漸融成了一堆看不清的昏暗事物。 一輛被炸得只剩殼子的卡車殘骸后箱上,滿是油污的手套握住了黢黑的欄桿。 “香煙。” “最后兩根,頭兒。” 靠坐在箱體地上的利底亞年輕士兵站起身,摸出兩根皺巴巴的紙筒子,給自己的長官分去一根,又忙不迭地把自己的裂片迷彩鋼盔戴好。 對方劃燃一根火柴,點上猛吸一口后,將身上的水壺摘下,扔了過去。 士兵道謝接過,“咕嚕”一口,喉結蠕動,長出口氣。 “什么路子,竟然弄到了礦泉水?” “埃維昂公司的商場賣品,這玩意喝上兩口可比你那根香煙值錢得多。” “真他媽的甜啊.” 年輕士兵又是“咕咚”仰頭,看著對方逐漸瞇起的眼神,訕訕一笑,還了過去。 且不說這年頭,連和平時期的水源中就存在各種危險的病原體,如今水廠和污水處理站是重點軍事打擊目標,任何水源想要入口前都值得懷疑。 比起那些煮沸后加入氯化消毒劑的渾水,這簡直就是一泓甘冽無比、讓人全身毛孔張開的清泉。 “都說前線與后方真正的分界線,是最后一座完好的劇院、有干凈旅館的鎮子、有真正意義上的飯店的村莊,以及可以買到香煙的雜貨鋪我覺得得加一條:可以徹底扔掉這些該死的消毒水的時候.” 士官擰緊壺蓋,將香煙狠狠吸到燙手指的地方,扔在地上踩滅,又將望遠鏡舉了起來,先看河邊,再看對岸。 河岸兩側的平民的生活區域,早已全部內撤1-2公里,在這里張望四周,近處只有各種被炸毀的遮蔽所、加油站和工廠廢墟,以及時不時映入眼簾的相距數百米一小撮的友方士兵。 而原本幾個重要碼頭的水域入口,被一大團生了銹的魚雷堵在了一起,它們上下浮動漂流著,像是什么恐怖民俗傳說中的怪物口器。 “咚!——咚!——咚!——” 下一刻,耳旁響起了鋼琴灰暗而沉重的柱式和弦。 從兩個c小三和弦,到f小三和弦,再到降e大調屬七和弦…以相同的音型模仿了四句,艱難爬升又下落,然后化為高音區一片雙音經過句,迂回下落,似輕而惆悵的嘆息。 其實,彈得有些塌,也不是很整齊。 不過效果是出來了。 循著方位來辨認,是從河對面發出的,但音感上又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按理說,在此情景下這應該十分意外。 但兩名士兵卻好像有些見怪不怪了似的,緩緩從報廢卡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朝著河堤上面走了十來米,側身坐在了一捆擱置報廢的鋼卷后面,繼續循著音樂放出的方向張望過去。 鋼琴又踏出莊嚴行進的步伐,一串奇異而緊迫的下行三連音飛速而至,帶出幾聲遠關系大調上的重擊,又坍塌為一片片清冷的琶音音群。 極其炫技,又極富悲劇氣質的華彩。 “今天這什么曲子?”士官在出聲詢問。 “《c小調合唱幻想曲》,北大陸作曲家范寧寫的。”回答他的不是身旁的人,而是微型收音機里,附近一位友軍帶著電流雜音的聲音。 “第四天了,他們連能彈鋼琴的都找來了,我們這邊連吹號的都湊不齊。”身旁的年輕士兵嘟囔了一句。 “.但我們也能聽清,這就很神奇。”另一處河堤挖的戰壕內,頭上頂著草堆的狙擊手一動不動地筆直趴著,并不是回應上句,而是自言自語。 瞄準鏡中是朦朦朧朧的半露天舞臺,藝術家們舞動的衣衫依稀可見,幾盞更明亮的燈桿之下,還能看到堆著最近剛拆下來的、在高溫下扭曲變形的門窗框架。 自從這里兩軍對峙起來后,平民被反復強調,必須后撤1-2公里才能保證安全,而此處.赫治威爾寬約五百米,那座教堂與河的距離則不到三百米,也許嘗試起來,能存在不小的命中率。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