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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上官婉兒怔怔望著徒弟自信昂揚(yáng)的俊美臉龐，看著他眼里因自信與斗志而散發(fā)出的熠熠光輝，臉上明明在笑，眼淚卻情不自禁地滑落，語氣近似嘆息：“師父的小六郎，真的長大了！”

    顫抖的玉手，輕輕摸上張昌宗的臉龐。張昌宗一怔，自從他十歲后，師父便很少對他動(dòng)手動(dòng)腳了，他也自覺地不再隨意對師父做出擁抱類的動(dòng)作，畢竟，男女有別。隔了這么多年，居然又被師父摸臉……感覺有些復(fù)雜，更多的還是害羞。

    “師父……”

    張昌宗紅了臉，還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把臉上還帶著淚痕的上官婉兒直接就逗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彎腰伏桌。張昌宗抗議的叫了一聲：“師父！”

    上官婉兒看張昌宗臉紅得都快發(fā)紫了，才一邊擦眼淚一邊止住笑，道：“既然你已是這般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凶樱鞘虑楸憧膳c你說清楚了，畢竟，機(jī)會(huì)稍縱即逝，你過來看。”

    把她先前寫的紙張拿過來，推給張昌宗看，問他：“你且仔細(xì)看看，想一想，再告訴我，你看出了什么。”

    張昌宗低頭一看，紙上分別寫著三省六部和南衙十六衛(wèi)各衛(wèi)大將軍的名字，幾乎囊括了所有叫得上名號的重臣。

    “看出什么了？”

    上官婉兒問了一句。張昌宗想了想，道：“朝政上，要害部門幾乎都被武氏子弟和黨羽把持，旁地大臣多是副職。南衙十六衛(wèi)，除監(jiān)門千牛四衛(wèi)，其余十二衛(wèi)，大將軍不是武氏子弟便是陛下的親信，旁地大臣根本插不上手，然后，一個(gè)李氏子弟都沒有，陛下在打壓李氏，還盡全力扶持武氏。”

    上官婉兒頷首：“繼續(xù)說，除此之外還看出什么？”

    張昌宗若有所思的道：“武氏終究根基淺薄，人才零落，再如何扶持，終究爛泥扶不上墻。陛下要帝位穩(wěn)固，便要做好治國理政這件事，不可能只靠武氏一族便能治理好天下，這天下不能缺少做事的人，所以，群臣只要不跳出來反對陛下，陛下便不會(huì)殺他們，因?yàn)楸菹滦枰獛退螄碚恕１菹轮灰涯涎檬l(wèi)牢牢的掌控在手中，便不怕群臣翻天，群臣也不敢翻天。只是，相比群臣，武氏子弟即便是身處要職，位高權(quán)重，也因本事不足地位不穩(wěn)，與底氣十足的群臣對抗，若無陛下幫助，怕是早就被群臣擠兌得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

    上官婉兒再次頷首，面上又恢復(fù)往日那般斯文溫婉的樣子，含笑點(diǎn)頭：“對，你有一事說得極對，若是自己有本事，便是地位低微也只是一時(shí)，并非一世，只要有機(jī)會(huì)，乘風(fēng)而起不過是須臾之間；若是自己沒本事，便是坐擁天下也不得安穩(wěn)。這天下豈是想坐便能坐的？又豈是易坐的？陛下威加海內(nèi)，然以力服人終究比不上以德服人，李唐三代以來可無昏庸之君。再一看武氏宗族子弟，六郎你說，天下人和群臣會(huì)心向誰？”

    “咳咳，師父，小心隔墻有耳。”

    張昌宗提醒道。上官婉兒淡然道：“你有長進(jìn)，莫非為師就沒有嗎？放心。”

    看上官婉兒還有閑情倒水喝，張昌宗稍稍放心了些，心底也明白婉兒師父的意思了。女帝陛下如今已是七十有三，人生七十古來稀，繼承人問題即便是強(qiáng)如則天大圣皇帝，也是擺在案頭不得不考慮的事情。

    看張昌宗沉吟不說話，上官婉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然道：“群臣心向李氏，武氏子弟以姓氏傲人，兩方雖未閆明，卻都在逼陛下表態(tài)。陛下既然坐了這江山，坐擁這天下，想要坐得安穩(wěn)，繼承人問題便不得不考慮，可是，陛下是那等愿受人逼迫之人嗎？”

    張昌宗想也不想的搖頭，強(qiáng)勢了一輩子的女帝陛下，未來的則天大圣皇帝可不是那種會(huì)受人逼迫的人。

    上官婉兒嫣然一笑，道：“所以，小六郎，你的機(jī)會(huì)來了！”

    張昌宗明白過來：“以陛下的強(qiáng)勢，又豈會(huì)甘心受迫？更何況還是在繼承人這等關(guān)系重大的事上，更不愿受人脅迫。因此，心向李氏的群臣也好，一再親手扶持的武氏子弟也好，都需要壓制，這天下只能陛下說了算。”

    上官婉兒含笑滿意的點(diǎn)頭：“對。若你是陛下，你當(dāng)以何法破局？”

    張昌宗胸有成竹的道：“兩邊各打一巴掌，把膽敢冒頭的都打下去，以削弱兩方的力量，以讓局勢重新掌控在陛下手中。然后，趁兩方皆不敢冒頭的功夫，趁機(jī)再扶持一股新的力量起來，以達(dá)成三足鼎立之局，然后，便盡可放手讓三方去爭斗，在三方?jīng)Q出強(qiáng)弱以前，自然也沒人有膽子、有精力來脅迫陛下選繼承人，陛下也有了從容布置、選擇的余地。所以……”

    張昌宗目光炯炯地看著婉兒師父：“師父，徒兒便是陛下目前選定的第三方嗎？”

    上官婉兒頷首：“然也。所以，好徒兒，機(jī)會(huì)便在眼前，你當(dāng)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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