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不錯不錯,比她預想的好,雖說是祭神,但不用進豬籠。 一路上并不平坦,暴雨過后,地上的沙土泥濘異常,坑坑洼洼。 四個轎夫肩上扛著一頂紅轎子,踩著水坑蹣跚前行,連帶著坐在里面的人也跟著打晃。 轎內(nèi)的空間并不寬敞,隨著一陣陣顛簸,四個姑娘擠成了三明治,誰也沒吭聲。 黎落縮在靠邊的旮旯里,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外面的景色,暗暗記下了路過的羊腸小路。 山上大片的灰白色,光禿禿的,連一棵樹都沒有,像一座人工雕琢成的假山。 翠花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好奇問:“你們是自愿的,還是被迫的啊?” 一句廢話,自然沒人搭理。 另外兩個女孩彼此對視一眼,她們身上一紅一綠,眉眼間有幾分相似,顯然一對難姐難妹。 又是一個分叉口,到了下山的最后一條支路,再往前就有去無回了。 忽然,黎落就見那個穿綠裙子的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底瞬間染上了層大霧。 紅裙子妹子也很配合,將偷偷順出來的搓澡石夾在了腋下,毫無征兆地軟在了姐姐懷里。 “哎呀來人啊!出人命啦!!”小綠摟著小紅一聲大吼,淚流滿面的同時,還不忘瞪向撞破她們的黎落。 那意思好像是說,你別多管閑事啊,不然撲上來扒光你小褲衩。 黎落十分應景地縮了下脖子,趕緊擺好表情慫了起來。 心想這人怎么比黎雨柔還戲多…… 轎子哐當一下落了地,門簾刷地被掀開,領(lǐng)頭的大漢探頭進來。他看了眼昏了的小紅,問:“她自己暈過去的?” 小綠淚眼婆娑,表情管理滿分:“好像中暑了。” 這一帶湖泊不少,雨后空氣含水量充沛,幾乎密閉的轎子像個大蒸籠。體質(zhì)弱的悶在里面顛上一路,的確有可能受不住。 領(lǐng)頭的狐疑地看了她們一眼,伸手搭了下小紅的脈搏,臉色變得不好看了。 “你先送她回去,其余的隨我繼續(xù)上路!”男人給一個小弟遞了個眼色,隨即不算溫柔地將小紅拽了出來。 砰—— 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黎落聽著都跟著肉疼,還好小紅看起來小肚腩挺厚。 小紅被扛走了,四個轎夫少了一個,剩下的人不得不棄轎徒步。 三個姑娘慢吞吞的走不快,幾個大漢也不敢打罵星神的女人,只得亦步亦趨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來到一條小溪邊上,眾人坐下來歇腳。潺潺的溪水很清,清澈到連一條魚的影子都沒見到。 走了一路,壓根沒撞見任何飛禽走獸,半點綠意也無,黎落隱隱不安,種田養(yǎng)豬發(fā)家致富的目標也不知能否實現(xiàn)了。 能明顯感覺出來,小紅被扛走后,小綠的神情輕松了不少,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著,心眼子也活絡起來。 本以為這對姐妹打算犧牲一個,保下另一個,卻不料小綠付諸了實際行動。 她拿捏出了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扭著胯骨軸子晃到了領(lǐng)頭男人的面前,借口想噓噓。 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黝黑的臉上硬是憋出了幾抹潮紅。 領(lǐng)頭的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最后還是擺擺手,指了下遠處的巨石,小綠忙不迭道謝小跑過去。 “這對姐妹花真是雞賊…”翠花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有點好奇地看向黎落,“你怎么不想辦法逃走啊?” 那也得想得到辦法啊。 雖然苦肉計加尿遁用的都很溜,但也別把人都當傻子嘛。 果然,過了幾分鐘,遲遲不見小綠回來,領(lǐng)頭的男人吩咐剩下兩人看好她們,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 這次墨跡的有點久,等再回來時,小綠被抓著后脖頸,像只小雞子一樣被男人提在手里,毫不憐香惜玉地丟了過來,她卻一聲不敢吭。 小綠鬢發(fā)微亂,臉色也不太好,看上去沒什么異常,黎落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她系緊的領(lǐng)口松了一顆,原本整齊的裙擺褶皺也亂了。 黎落眸光暗了暗,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兒,卻也不打算多管閑事。 粉紫色的晚霞緩緩退去,潑了墨的夜暈染開來,悄無聲息。 后面的路程走得更吃力,怪石嶙峋,再加上趕夜路,過了很久,幾人才披星戴月地翻過了縹緲峰,見到了傳說中的神廟。 不知別人是什么感覺,黎落反正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死都走不動了。 心里對于未知的那點恐懼,早就隨著汗水消耗殆盡。 澡算是白洗了,用香汗淋漓來形容自己她都心虛。實在是此時的她,同一團餿了的咸菜也差不多,估計星神見了都沒處下嘴。 眼前的建筑黑漆漆的,半點神廟的偶像包袱都沒有,像極了一個加高加粗的鍋爐。 建筑有三十多層樓那么高,聳入云霄,卻沒有一扇窗戶,光看著就詭異幽森。 神廟這名字乍一聽上去很是高大上,既然是神住的地方,免不了仙氣飄飄,云霧繚繞。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繚繞是有了,可繞的并不是仙氣,而是滾滾的黑煙。 要不是山上不見半棵草木,黎落還以為星神抵不住輿論的壓力。再也承受不住生命之輕,容貌焦慮到了自焚的地步了。 像是感應到了外人靠近,朱漆大鐵門吱嘎一聲緩緩開了。 轎夫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猛地將她們推了進去。 輪到黎落時,她癱在地上擺爛死活不肯動,還一臉你們要是不嫌沉就把我抬回去,反正我不進去的欠扁表情。 于是幾個大冤種只得手動將人架了進去,逃也似的離開了。 大門在身后閉合后,四周瞬間陷入了黑暗。 “啊啊啊!!!!” 黎落剛準備開始害怕,翠花已經(jīng)叫了起來,幾人拼命捕捉黑暗中的光線,像是三條缺氧的魚。 “你能不能先松手?”黑暗中,黎落的聲音飄了過來,有點驚悚。 “嗚嗚嗚…不要這么小氣,你就讓我抓一下嘛。”翠花緊緊抓住黎落的手,害怕中還分神捏了捏。 她的手好軟啊…… 黎落深吸了一口氣:“也行,那你換個位置抓。” “啊?”翠花疑惑。 “你抓到我胸了。” “……” 建筑內(nèi)部和想象中差不多,死寂一片,黑暗像一個大洞,吞噬掉了所有的光亮,連帶著空氣都不流通了。 火折子在那幾個轎夫手里,她們并沒有照明工具。 想了想,黎落還是按開了光腦,巨大的銀白色光幕驟然彈了出來。 “啊啊啊啊!妖怪啊!!” 黎落:…… 從她們的反應足以看出,這個星球是沒有光腦的,貌似也沒人見過這種高科技產(chǎn)物,怪不得會相信鬼神論。 三人抱成個小團,以一個慢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速度匍匐前行,這種龜速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焦慮。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邁開大步向前走! 黎落用力點了下頭,十分果斷地繼續(xù)茍著了。 短短的一百來米,硬是走了幾個世紀,穿過狹長的通道,就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 前面沒路了,她們轉(zhuǎn)了很久都在原地打轉(zhuǎn),忽然,周圍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原來光腦自動進入了省電待機模式,還挺會過日子的。 沒了照明,黑暗中,某個方向反而透出了微弱的光,隱隱約約的,剛才幾次路過,她們居然都沒注意到。 “走,過去看看。” 四壁上雕刻著古怪的花紋,黑漆漆又綠幽幽,空氣里還有股腐爛又陳舊的腥臭。 越靠近光亮越臭,這里該不會是星神的茅廁吧? 三人捏著鼻子,頗為嫌棄地吐槽著,神經(jīng)卻也放松了下來。翠花甚至開始盤算著,她們?nèi)齻€過門后,誰是大房二房小妾的問題了。 銀白色光漸漸強烈,離近了一看,發(fā)光的盡頭居然是一面一米高的玻璃鏡。 橢圓形,周邊鑲嵌著古樸的紋路,精美異常,與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好漂亮啊…”翠花和小綠癡迷地看著鏡面中的自己,同時將手伸了過去,像著了魔一樣。 “別碰!” 還是遲了。 兩人身上同時罩了一層乳白色的光暈,像一層結(jié)界,有點神將要賜福的意思了。 黎落什么也做不了,她的聲音傳不進去,里面的對話卻能透出來。 “咦,怎么還漏了一個?”鏡子居然自己發(fā)出了聲音,音色聽起來像七八歲的女娃,“喂,說你呢,那邊那個黑頭發(fā)冷白皮的,你怎么不過來摸我?” 黎落一臉拒絕:“不約,謝謝。” 神鏡反應了一會兒,沒get到也就不搭理她了,奶聲奶氣地對著光罩內(nèi)的兩人念起了咒語:“咪咪嘛咪哄——” 過了足足十分鐘,聽的黎落由最初的忐忑漸漸麻木,神鏡終于念完了前面的廢話,講出了句末的重點: “我可以為你們每人實現(xiàn)一個愿望,任何事,任何人,只要你們想得到,就都可以實現(xiàn),記得是任何哦。” 公事公辦的語氣無比熟悉,那種半死不活的吊子,一看就是老職場人了,公司負責接電話的前臺就是這樣。 “我要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還要花不完的錢!還有…我還要嫁給皇室的貴族!” 小綠眼里瞬間迸發(fā)出貪婪的光,就那么走進了鏡子里,消失不見了。 鏡面的波紋恢復了平靜,神鏡咂巴了一下嘴,像是吃了什么變質(zhì)的食物,心情不是很爽。 它將神識對準了翠花,問:“你呢,想要什么?” “我想我老娘的病能好起來。”翠花回答的毫不猶豫。 神鏡一愣,這么多年以來,從未有人向它提過這樣的請求,居然是為了別人。 “讓我查查啊…唔,你母親患的是絕癥,活人之術(shù)需付出同等代價,你確定不要滔天富貴,美好姻緣之類的?” 翠花搖了搖頭,嘴角的笑很干凈,隨即頭頂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靈魂被人為地剝離開了。 神鏡挑挑撿撿了半天,還算滿意地撿走了一顆橙黃色的光珠,進行著售后服務:“雖說以命換命,但你有赤子之心守護,我只能取走你一半的壽數(shù),去吧。” 話音剛落,翠花被吸進了鏡子里,光罩消失了,周圍重新黯淡了下去。 只剩下黎落一人,她與神鏡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有些尷尬。 “你確定不許個愿嘛?” “不用。” “許嘛,許嘛,許一個嘛!” “不許。” 神鏡不死心,不要錢地往黎落身上拋光罩,可怎么也罩不住,氣的它哇哇亂叫,像個得不到零食就鬧脾氣的娃娃。 “擋不住你狗逼主人又要兇我了…嚶嚶嚶…”神鏡暴風哭泣,鏡面被淚水沖洗的透亮,技術(shù)專業(yè)的堪比雨刷器。 轟隆隆隆隆—— 地面驟然裂開了一個大縫,黎落連人帶鏡一起掉了下去。 意識完全潰散前,隱約聽見下方傳來了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要你何用。” 唔,聲音還怪好聽的… “啊——” 下墜的過程比想象中更漫長,速度卻極快,上一秒心臟還揣在胸腔里呢,下一秒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這次黎落沒昏太久,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實在是身下有什么硬梆梆的,硌得慌。 提心吊膽了一天,導致現(xiàn)在有點想破罐子破摔,黎落清了清嗓子,要不吼兩嗓子壯壯膽? 算了,尖叫還得費力氣。 神奇的是,地底下居然沒有上面黑,光線雖然依舊很暗,卻勉強看得清楚。那股刺鼻的臭味更加濃烈,簡直能把她熏過去回爐重造。 氣味的源頭應該就在附近了。 黎落捏著鼻子,隨便一摸就是黏糊糊的垃圾,她居然掉到了一個大垃圾堆上,整個人就差陷進去被埋了。 “喂,你還要趴在我身上到什么時候?你很重唉,吃鉛球長大的嘛!”神鏡奶兇奶兇,嫌棄得不得了。 “哦,不好意思。”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膝蓋下面墊著這塊鏡子,要不是恰好跪坐在了鏡面上,身體估計會被周圍的垃圾瞬間刺穿。 這些可并不是普通的生活垃圾,一看就不是這個星球會出現(xiàn)的,倒像是首都星那邊的高科技產(chǎn)物。 大到碎成塊的金屬和電路板,小到螺絲螺母,全部混在一起被腐蝕的變了形。 上面交錯著紅紅綠綠的電線,包裹在外的絕緣層早沒了,露出里面的芯子,還滋滋啦啦冒著電花。 好險好險,差點就被電死在垃圾堆里了。 黎落咽了咽口水,對著虛空喊了句:“請問…有人在嗎……” 問了也白問,垃圾堆上除了她和一面話嘮鏡子,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她放松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和神鏡聊天。 “你剛才說的主人是指星神吧?” “咦,你不笨嘛。” “他到底有多丑?”黎落很好奇。 “上來就問這么尖銳的問題合適嘛?”神鏡的聲音忽然有點小。 “怪不得年年要人來上貢,這么臟亂差估計沒其他星神肯嫁了,這坑怕不是專門用來填垃圾的吧?要是哪天洗心革面重新做神了,請十個開荒保潔都不一定夠…” 眼看這女人越說越離譜,神鏡這次卻沒有回懟她,安靜如雞。 黎落忽然感覺后脖頸涼颼颼的,空氣凝固了一瞬,緊接著地動山搖,身下的垃圾堆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轟隆隆隆—— “啊啊啊!!” 這是不付費可以看的嘛?! 垃圾堆噼里啪啦地向四面八方散落,又像是因為某種引力而緩緩聚攏,一浪又一浪,卷起來足足幾丈,轟轟隆隆的像一個龐然大物被噪聲吵醒了。 黎落連滾帶爬地呲溜下去,眸光一轉(zhuǎn),就對上了一雙冷漠帶著殺意的眸子。 不是野獸,沒有豎瞳,是一雙人眼。 陌生的困境中遇見人類本是值得慶幸的,但人的眼睛居然長在了垃圾堆里,就不是很和諧了。 黎落蜷在地洞的邊緣,一臉卑微乖巧,戳了下旁邊瑟瑟發(fā)抖的神鏡,試探問: “現(xiàn)在許愿還來得及不?你要不要吸我進去?” 神鏡展示著鏡面上的一小條裂痕,語氣罕見地凝重了起來:“奴家已非完璧之身,嚶。” “……”世界這么亂,裝純給誰看。 轟隆隆隆—— 如果說垃圾堆怪獸是視覺上的沖擊,更令人崩潰的就是這滾滾的雷鳴。 聲音特別的近,近到仿佛一個控制不好,就會順著天靈蓋,直接劈開她的五臟六腑。 那雙眼居然能夠控制雷電??? 再傻也猜出來了,垃圾堆就是星神。 黎落冷汗連連,心虛到頭皮發(fā)麻。 方才她不僅從上面摔下來,砸到了大佬身上,居然還嫌棄大佬的垃圾堆不夠整潔。 “您最是英勇神武聰明睿智帥氣逼人…咱就是說,這垃圾堆怎么看起來如此井然有序,格外別致,想必您費了很大心思打理…” 黎落搜腸刮肚,努力回憶著夸贊人的句子,但顯然效果不佳,轟鳴聲在地洞里回響的更加劇烈了。 就這樣,神經(jīng)高度緊繃了十多分鐘,她又開始嫌累了。 隨手撿過一個鐵塊當板凳坐下,緩了口氣,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星神貌似只能在洞外打雷閃電嚇嚇人,聲音聽著可怕,建筑內(nèi)部卻連半點雷雨都沒有。 紙老虎啊…… 略一沉思,黎落掛上了最無害的笑容,以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打著商量:“星神啊,我是被他們抓來的,絕對沒有冒犯您老人家的意思啊!” 良久,垃圾堆沒有任何回應,外面的雷聲卻漸漸消散了。然而不等她松了口氣,就又對上了那雙突兀的眼睛。 周圍的光線很暗,黎落卻捕捉到了大佬的眼神。 他靜靜看向她,目光筆直而沉默,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還帶了股顯而易見的厭惡。 仿佛她才是世界上最丑陋,最惡心,最卑鄙陰險的存在。 大佬不說話,黎落更不會沒話找話。雷聲沒了,在這樣一個四壁環(huán)繞的空間內(nèi),一丁點聲音都會被成倍的放大。 仔細聽,誰家的水龍頭好像沒擰緊,滴答,滴答…… 不行了,強迫癥犯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見對面已經(jīng)閉上了眼皮,她躊躇半晌,還是找了過去。 小心翼翼地繞過了地上的零部件,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原來垃圾堆邊緣放著個桶。 裝滿的液體溢了出來,源頭卻還順著一個空心金屬管往下滴,再往上看,就隱沒在了垃圾堆深處,看不見了。 這不會是大佬的尿管吧… 黎落眼角狠狠抽了下,猶豫著要不要上手。 “那是燃料。”悅耳的男音又響了起來,像砂紙一樣摩擦著黎落的耳道,酥酥麻麻的。 “哦。” 不是尿就好。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