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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往事

    半年前，李石意外跌落山崖，重傷垂危。

    有進山的村民發現了他，把人抬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剩下半口氣了。

    好在他命大，一番搶救之后，硬是自己又從鬼門關爬了回來。

    李巖接到信從鎮上趕回來的時候，李石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身為大哥，李巖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安撫住哭紅眼的李清和兩個嚇壞了的弟妹，他謝過一直幫忙沒走的村醫，又詢問二弟的傷情。

    村醫叫李有福，學的是家傳醫術，幾代人都靠行醫為生，不僅在云山村，甚至在附近幾個村子也小有名氣。

    因為是自家親戚，李有福說話也直白，說李石的命倒是保住了，但他傷得很重，光肋骨就斷了好幾根，最嚴重的是兩條腿，一個處置不好，就可能變成廢人，這種情況，他是沒辦法了，只能把葉常找來試試。

    按李有福的說法，葉常最擅長接骨，李石這關能不能過得去，就全看葉常的本事了。

    “昨天人一抬回來，我就讓孫治去叫過，老葉沒在，估計是進山了，這會兒差不多該回來了。”

    李巖救弟心切，顧不上聽李有福多說，跟李清交待一聲，就出了家門直奔后山靈田。

    對于葉常，實際上李巖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對方少年離家，一走就是十數年，等他回到云山村，出現在眾人面前，就已經是一名二階靈植師了。

    那時候，李巖兄妹遭逢新喪，父母因意外離世，正是孤立無援，不知何往的時候，雖有村鄰幫扶，但李巖尚還年幼，根本無法支撐一家人的生計，幸賴葉常大方援手，他們兄妹五人才算是渡過了那一段最艱難的歲月。

    后來，李巖到了云水鎮進了城衛營，有一次巡邏的時候，他在街上看到了葉常。

    當時葉常身邊伴著一名女子，女子頭戴紗帽看不到樣貌，但身形窈窕，再結合旁邊葉常臉上的笑容，想來應是一位絕色佳人。

    當時李巖并沒有上前打擾，只是想著該著手準備賀禮，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能喝到這位葉叔的喜酒了。

    不過之后李巖就遇到了麻煩，好一陣子都是兵荒馬亂的，一心自保，連家都回不了，更無心他顧，直到機緣之下，認識了王顯，得他看中，才算是徹底擺脫了那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

    現在回想起來，也就是在那段日子里，葉常應該也遭遇了人生的重大挫折，等到李巖偶然聽大妹李清說起，才知道葉常出了事，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般，終日待在后山木屋里，幾乎不跟村中人來往。

    李巖是個知恩的人，一直記著葉常當年的幫助，就是后來葉常性情大變，他因為駐守云水鎮不能時常回村，也會囑咐大妹多去看望，每逢年節，他都會自己提了禮物去拜訪。

    再說回那天，李巖生怕耽擱二弟的病情，急匆匆地到了后山靈田。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是陰天，一直下著小雨，他踏上那片山崗的時候，還有雷聲在頭頂炸響。

    木屋的門虛掩著，里面隱約有燈光晃動，李巖心急還沒到近前，就喊了兩聲葉叔，但卻沒有人回應。

    等到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地上倒著個人。

    李巖心下一驚，正要搶上前查看，卻又猛地停下了腳步。

    最初他通過窗紙，看到屋里有光，只當是陰天下雨，葉常點了燈。

    此時他再看，桌上的燈燭早就已經燃到了頭，不可能發出半點光亮，而真正在發光的，是躺在地上的人。

    那光并不算亮，但足以讓他看清葉常的臉，而光芒的源頭，則來自一朵花。

    那朵花像是一道投影，泛著柔和淺淡的昏黃光暈，飄浮在葉常的胸前，細長的根系纏繞著沒入他的胸口，仿佛是從他的身體里生長出來的一般。

    讓李巖震驚的，并不是眼前的畫面，則那朵飄浮在葉常胸前，似曾相識的花。

    那一瞬間。

    他仿佛回到了半年前有那晚。

    震徹天地的爆響在耳邊轟鳴，靈氣翻涌，炫麗奪目仿佛能夠遮蔽天地的巨大花朵，在半空妖嬈怒放，散發著無盡威勢。

    盡管只是驚鴻一現，卻是給在場的所有人都留下了永生難忘的記憶。

    李巖從沒想過，會在這樣意外的情況下，再一次看到這朵花不同的樣子。

    而與上次相同的是，這一次依舊是驚鴻一瞥。

    似乎是被他的動作所驚動，那朵花很快就消散不見，只余下淡淡的柔和光斑，有如漫天星辰般沒入葉常身體之內。

    等到李巖回過神來，他已經退出了木屋，眼前是虛掩的門板，仿佛剛才他并不曾進入屋中，驚擾到屋中的人和花。

    李巖站在門外。

    此時小雨微歇，天卻依舊陰沉得厲害，山風呼嘯烏云推疊，四周的枝葉發出噼啪聲響，像是預示著更大的風雨即將到來。

    李巖一直沒有動作，直到門板后傳來有人起身的聲響，他才再次推門而入。

    昏暗的屋內，葉常半坐在地上，一手揉著胸口，像是剛剛睡醒一般，看不清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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