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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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午后,陽光格外火辣。
于今清沒有午休,這么好的時光用來午休簡直浪費,他應該去看高中部的籃球賽。
籃球場已經拉起了橫幅,一班對九班,尖子班對體育王牌。
于今清跑到籃球場防護欄外面的時候,正好看到陳東君站在三分線外,修長的手臂舉起,籃球從他手中投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空心籃。
全場歡呼,于今清甚至聽見有女生大喊:“陳東君好帥!”
確實很帥,清俊的少年已經比同齡人都要高大,并不突兀的手臂肌肉線條,修長的小腿,甚至籃球服領口若隱若現的筆直鎖骨。那種帥并不刻意,那是一個好看且自知的大男孩,只是他對這種好看并不以為意。
于今清看得入迷,耳邊聽見的幾乎全是女生的尖叫。他往那些女生那邊看了一眼,居然人手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于今清沒有擠到人群中去,他站在防護欄外的長凳上,跟著其他人一起喊:“一班加油!陳東君加油!”
陳東君進了一個球,轉身回防,余光看見于今清一個人遠遠站在長凳上,白皙的皮膚都被曬紅了,于今清正看著他,雙眼中的光和午后的陽光,說不清哪個更明亮,哪個更灼熱。
比賽結束的時候,全場發出巨大的歡呼聲,陳東君跟隊友擊掌,“我先走了。”他對每一個給他遞水的人都說了謝謝,卻一瓶水也沒有接。
陳東君小跑到籃球場外,看著還站在長凳上的人,笑起來,“下來。”
于今清不動。
陳東君兩只手抓著于今清的腰把他從長凳上拎下來,“吃不吃冰淇淋。”
于今清扭過頭,“不吃。”
陳東君:“喝不喝水。”
于今清:“不喝。”
陳東君:“要不要不理我。”
于今清:“……不要。”他想,算了,看在他哥這么用心設圈套的份上,就給個面子吧。
陳東君勾起嘴角,攬過于今清的肩,“那我們走。”
那天陳東君帶著于今清逃了一節課,在盛夏的微風中,兩人明目張膽地坐在空無一人的操場雙杠上,于今清手上拿著陳東君買給他的雪碧,說:“哥,我要聽《晴天》。”說完他拿著冰雪碧冰了一下陳東君的右臉。
陳東君抓住他的手,拿過他的雪碧喝了一口。
“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resososidosila
solasisisisilasilaso
吹著前奏望著天空
我想起花瓣試著掉落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間我怎么看不見”
于今清側過頭去看陳東君,“哥,你怎么不唱了。”
陳東君側過頭,嘴唇劃過于今清的嘴唇。他咬了一口于今清的嘴唇,少年微涼的嘴唇上還有雪碧的味道,甜美柔軟。
“不想唱了。”陳東君看著于今清,他離于今清太近,四目相對,好像將全部的內心都袒露給了對方,呼吸間都是對方的味道。
于今清紅著臉,頭微微向后躲了躲,左顧右盼,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樹葉婆娑,輕輕風聲,塑膠跑道在灼灼夏日下發出一點橡膠的氣味。
他悄悄握住陳東君放在雙杠上的右手。
他的左側,還有陳東君。
他甚至恍惚覺得,那一天就是永遠。
后來于今清才想明白為什么他哥沒有唱完那首歌。
后來的后來,他也會坐在大學的操場雙杠上,哼起《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那時候,十九歲的于今清坐在雙杠上,取下只單邊塞在左耳上的耳機,轉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身側,輕聲說:“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啊,哥。”
他們分別的開始,發生在于今清初三開學的時候,那天上午,陳東君和于今清作為新的高三生和初三生報了道,下午陳東君帶于今清去圖書城買教輔資料和課外書。
于今清說要買完書去電玩城一起打電動,到了圖書館陳東君就讓司機張叔先回去了。兩人買完書,走去離圖書城不遠的電玩城。
于今清說:“哥,是不是初中畢業之前只能玩這一次了。”
陳東君說:“你還想玩幾次。”
于今清說:“一會我贏幾次就再玩幾次行不行。”
陳東君笑起來,“行啊。”
陳東君買了一百個游戲幣,“玩哪個。”
于今清掃了一圈,排除了投籃、賽車、射擊,然后發覺自己簡直沒有找到一個有勝算的項目。最后他一指跳舞機,“那個。”
陳東君挑眉,“走。”
當跳舞機的屏幕第三次出現“gameover”的時候,于今清說:“哥,要不我們還是去投籃吧。”
“帶你玩雙人槍戰。”陳東君攬過于今清的肩膀,作萬分遺憾狀,在他耳邊說,“今年最后一次了哈。”
“哼。”于今清揮開陳東君的胳膊,要去踢他,陳東君側身一躲,轉頭看見于今清一臉憤憤不平,干脆站到他面前,張開雙臂,滿眼寵溺,“讓你踢讓你踢。”
于今清根本生不起氣來。
反正他每次都是給陳東君做小弟就對了。“過來。”于今清別過臉,臉頰微紅,“我帶你玩雙人槍戰。”
陳東君又攬過于今清的肩,唇角弧度更大,他湊到于今清頸邊,在燈光昏暗的電玩城里啃了一口于今清的粉紅臉頰,“謝謝大佬。”
陳東君帶著于今清,兩人靠著一開始的四個游戲幣一直玩到了第九局,于今清看著屏幕下方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數字,一邊大喊坑爹一邊聽陳東君指揮干掉敵人。
當屏幕上出現“任務失敗”四個血淋淋的大字的時候,于今清氣得差點去找電玩城老板理論,“差一局,差一局就通關了,可以贏一百幣!”
陳東君拽住于今清的后領子,好笑道:“你給我回來。”
于今清很不爽,“哥,這是家黑店,我們去把幣退了,不玩了。”
陳東君笑,“大佬輸不輸得起啊。”
于今清癟著嘴。
陳東君捏住他癟著的嘴巴,“你剛才玩的時候覺得開心嗎。”
“……開心。”于今清被捏著嘴巴口齒不清地說,一臉憋屈。
“你看,這就是個游戲,玩得開心輸了又有什么關系。”陳東君放開于今清的嘴巴,“大佬,你可是要做大哥的男人,要輸得起。”
于今清板著一張臉,板了一會到底憋不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口氣卻正經得不得了,“嗯,我是哥的男人。”
陳東君捏他的臉,“志向遠大。”
于今清抓住陳東君捏他臉的手,“陪大佬去投籃。”
陳東君反握回去,手再次占據主動的位置,“遵命,大佬。”
于今清投完最后三個幣,累得像條狗,“哥,我今天晚上可以吃三碗飯。”
陳東君幫他把一個籃球投進籃筐,“想吃什么。”
于今清一邊投籃一邊喘著氣說:“你不回家好不好,去我家給我做可樂雞翅。”
“嗯,我們一會去買雞翅。”陳東君沒繼續幫于今清投籃,以便盡快結束戰斗,他笑著站在一邊看于今清自己苦撐了兩局,戰斗結束。
陳東君摸于今清的腦袋,摸到一手汗,他拿出紙巾給于今清擦汗,“別脫衣服,一會出去風一吹就感冒了。”
于今清點點頭,兩人往外走,天色漸暗,在路邊等了一會,陳東君說:“下班高峰期,這里不好打車,去對面。”
于今清指了一下不遠處,“哥,走地下通道。”
他們走到地下通道入口的時候,聽見里面傳來歌聲,是一首很老的兒歌。于今清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陳東君停下腳步,把手掌放在于今清的后腦勺上,“那邊還有一個地下通道。”
于今清搖搖頭,“沒事。”
兩人進入地下通道的入口,一階一階向下走去。
歌聲越來越大,回響在地下通道中。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于今清走下最后一級臺階,看見地下通道中間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婦女,瘦骨嶙峋,皮膚蠟黃,下半身窩在一條污跡斑斑的花棉被里。她身前放著一個塑料碗,碗里有一些臟兮兮的硬幣和發皺的五角或一元紙幣。她低著頭,左手將一個嬰兒抱在懷里,右手拿著一個話筒,話筒連接著一個舊音響,歌聲從音響中傳出,夾雜著電流聲。
行人來往匆匆,誰也沒有駐足,就是偶爾有人給錢,也是邊走邊順手將硬幣投進碗里,不曾彎一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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