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來就被逼到了死角-《國姓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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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熟讀《明史》,知道歷史上鄭森在崇禎末年,就是去了南京國子監(jiān)讀書的,還拜在了錢謙益門下。
當然,或許沒那么早——《明史》沒直接寫鄭森去南京的年份,但錢謙益卻是崇禎十四年才認識和娶的柳如是,當時錢謙益的案底還沒銷,依然在野。
所以鄭森能拜師錢謙益,至少是崇禎十四年之后才去的。
如今,無非就是把這事兒提早了兩三年。
難道鄭芝龍是怕兒子被朝廷扣為人質(zhì)?可為什么三年后他又不怕了呢?
……
沈樹人抽絲剝繭,覺得孤證難以定案。于是把信擱在一邊,準備先浮光掠影瀏覽一遍其他文書,爭取找到更多啟發(fā)。
越是擅長情報分析的人,越知道充分偵查比貿(mào)然推導更重要。
心中帶著問題和猜想去看文書,效率果然很高,不過半炷香的工夫,沈樹人就有了收獲。
他從兩張近期的朝廷邸報上,看到了兩條重要的國家大事:
“月初,張獻忠復反于鄖陽、劫羅汝才于襄陽,于是九營俱反,湖廣糜爛。左良玉緊急派兵圍堵,被張獻忠擊敗。”
“朝廷命內(nèi)閣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南下督師、火速接替熊文燦統(tǒng)籌中原六省剿賊軍務。”
崇禎十二年五月、張獻忠等賊降而復反!
回想起這一重要訊息后,沈樹人立刻絞盡腦汁、試圖將其與鄭芝龍的異常聯(lián)系起來,然后還真就發(fā)現(xiàn)了一種猜測。
當然,也僅僅是猜測。
所以沈樹人也沒打算再親自嚴密求證,那樣太浪費時間了。
他拿上邸報和信函,就直奔沈廷揚書房。
……
“這么晚,怎還不歇息?”
沈廷揚正在挑燈查閱歷年漕運賬目,看到兒子求見,頗有些意外。
沈樹人也不解釋,直接開門見山詐了一下:
“父親,那鄭家勸孩兒稱病不去南京,是想讓我們沈家?guī)ь^抗命,然后他們鄭家才好法不責眾吧?這樣既不會明著和朝廷撕破臉,又能防止他兒子被扣為人質(zhì),真是好算計。”
沈廷揚一愣,死死盯著兒子看,屋內(nèi)安靜得可怕。
良久之后,他才釋然長嘆:“一直以來倒是小看你了,你竟有如此眼光。罷了,說說吧,怎么看出來的。”
沈廷揚說著,還起身把書房門鎖死。
若是平時,他只希望兒子好好讀書,別沾染這些陰謀詭計的破事。
但他最近有些焦頭爛額,怕完不成使命,沒法向楊閣老交代,所以有點病篤亂投醫(yī)了。
今天兒子醒來之后,連續(xù)兩次讓他有些驚喜。他終于決定給個機會,關起門來坦誠交流。
沈樹人見自己猜對了,更有信心地侃侃而談:
“月初張獻忠、羅汝才等復反,而這些逆賊,當年正是熊文燦主張詔安的。如今朝廷讓楊嗣昌代替熊文燦督師六省,雖然還沒明說怎么處置熊文燦,但以陛下的‘嫉惡如仇’,多半是要下獄問斬的。
而熊文燦當年能從福建巡撫高升到督師六省,靠的就是在福建時成功詔安鄭芝龍的功績。可惜成也詔安,敗也詔安,他想一招鮮吃遍天,最后栽在張獻忠手上。
一旦熊文燦下獄,其他被他招降的軍閥、賊將,難免會人人自危,怕被認定為其黨羽。
所以,朝廷希望這些軍閥送子侄進京為質(zhì),防止相互猜忌、狗急跳墻。鄭芝龍也看準了這一點,怕兒子被扣,才想方設法避開這個風口浪尖。”
沈樹人一氣呵成,把這番推理說完。
沈廷揚臉色數(shù)變,越聽表情越精彩,最終忍不住贊嘆:
“不錯,這事你竟能猜出七八成準。不過,并不是‘朝廷’公論要扣降將質(zhì)子——這是楊閣老私下交辦的。
唉,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根本想不到這種‘操切問罪熊文燦,會不會導致人心惶惶’的問題。
楊閣老卻是沒辦法,六省剿賊軍務都壓在他身上。他唯恐再生出新的賊情,所以寧枉勿縱,能多拉一個軍閥交出人質(zhì),就盡量多拉。
你生病之后的第六天,鄭鴻逵就趕到咱府上探查虛實,因為他們也收到了國子監(jiān)的邀請函,懷疑這只是幌子——他們還真沒懷疑錯。
如今大明海運,南有鄭家,北有沈家。兩家一起邀請,鄭家便不易警覺。但我沈家忠于大明,也從不傭兵,所以你去南京,并不會被視為人質(zhì)。真正的人質(zhì),只有鄭森一人。當然,未來可能還有其他降將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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