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人與人是相互的,親情也是。 到他老來,沈清徽一次都沒來過,他也無可怨。 最后一點寄托,是他打拼了大半輩子的事業,希望至少能夠在他的手里延續下去,可沈清徽從頭至尾都不肯要。 也從頭至尾不肯走他安排好的路。 沈家安排的一條路,是漆黑孤寂的海底隧道,這條路上沒有任何風景可言,走錯一步,就溺死在海里。 他寧愿去孤野森林披荊斬棘,穿越沙漠與荒原,去找屬于他的春天。 沈鄴成在最后的片刻,想到了很多年前沈清徽跟他斷絕關系時說的一句話—— “我來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按照你們的要求娶妻生子循規蹈矩,我是要去看山看水,流落街頭也心甘情愿。” “沈清徽,你會后悔的。” “那我就去后悔。我是為我自己活的,后悔我自己承擔,我也不做旁人認為正確的事情。” 儀器發出了“滴”的一聲。 屏幕上的一條線變平緩。 新年的大年初一,沈鄴成離世。 大年初二,沈鄴成下葬,葬禮與追悼會定于初三。 江鵲在新聞上看到了消息,她沒有仔細看。 熱搜下面一連串的“沈”。 她靜默地吃著冰淇淋,電視里的畫面讓她索然無味,只想著沈清徽現在怎樣。 想給他打電話,又怕打擾他。 最終,她吃完了一盒冰淇淋,默默躺在床上,又睡不著,起身開燈。 房間里好空曠,明明暖氣很足,可是她有點手腳冰涼。 江鵲也不知去哪兒,就走到了放著花的溫室。 冬天來時,他托人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搬到了二樓的玻璃房中。 在一片蕭瑟的灰白里,這里是屬于他們的春天。 喜鵲站在籠子里的橫桿上,嘰嘰喳喳地又在叫。 江鵲就坐在玻璃桌旁,伸手摸著喜鵲的小腦袋。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挺希望你能留在這,”她呢喃地說,“喜鵲應該活在永遠的春天里,這里才有永遠的春天。” 喜鵲歪著頭看她。 沈清徽閑暇時跟她說過。 說喜鵲冬天也不愛往南方遷徙。 江鵲問他,那喜鵲怎么過冬? 沈清徽答,也許在外面撿些殘羹冷炙果腹。 江鵲想想就覺得好可憐。 沒有他的一天,江鵲趴在溫房里,視線落在喜鵲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喜鵲已經長出了漂亮的尾羽。 初見時,這只喜鵲比她好不到哪兒去,差點死在那個暴雨夜,渾身都是傷。 江鵲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喜鵲。 樓下傳來車子的聲音,江鵲抬起頭,起身跑到玻璃窗旁邊往下看。 院子的門推開,身形落拓的男人走進來,江鵲小跑著下樓,叫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上。 沈清徽看到她跑下來,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他穩穩當當地接住她,風衣上還沾染著一點涼意。 “沈先生……”江鵲也沒想到,只在新聞上看到說明天一早是追悼會,她緊緊地抱著他,抬頭問,“你怎么回來了?” “回來催你睡覺。”沈清徽抱著她,“就知道你現在越來越不乖,都凌晨兩點了還不睡。” 江鵲扁扁嘴,把臉埋在他的懷中。 沈清徽神色有一點倦怠,但看到她的時候終于舒緩了許多。 起初是只想回來看看她睡得好不好,車子駛進來,看到二樓的玻璃房里還亮著燈。 這就是這一刻,心口難掩的情緒。 他的生命中也終于有了一盞燈。 沈清徽吻了吻她,將她抱上樓。 他不能呆太久,喪事早上五點就要開始。 其實說不清是為什么的,只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他忽然很想回來看看她。 沈家人守靈,邵聞珂給他打了個掩護才能走。 沈清徽坐在床邊,房間里只亮著一盞床頭燈,暖暖的燈光鍍在江鵲臉上,她的睡顏安靜。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沈清徽起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江鵲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起,旁邊的床單沒有一絲褶皺,沈清徽沒留太久。 一看時間,是早上八點鐘。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