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青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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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停,天地就起了霧,清晨的天亮得緩慢,謝容與撩開冷霧,匆匆往正殿走去。
崔芝蕓等在殿中,見謝容與到了,怯生生喊了句:“姐夫。”
這是她第一回來宮里,心中惶恐得緊,“姐夫”喊出聲,才意識到稱呼錯了,想改口,謝容與已“嗯”著應(yīng)下了,他意示她坐,溫聲道:“近日在江府怎么樣?”
崔芝蕓道:“多謝姐夫,江家上下很照顧我。”
她遲疑片刻,“姐夫,我昨日……見到阿姐了。”
謝容與聽了這話,并不意外。
他與崔芝蕓之間談不上熟識,崔芝蕓能進(jìn)宮來見他,只能是為了青唯。
“……她還好嗎?”
“阿姐一切都好,雖然受了傷,看上去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京城危機重重,阿姐她不能多留。”
謝容與“嗯”一聲,好半晌才道:“她走了?”
崔芝蕓點了點頭。
她拿過手邊布囊,“阿姐有東西讓我轉(zhuǎn)交給姐夫。”
布囊打開,入目的是一枚水色通透的玉,謝容與的目光微微一滯,“她……沒有話帶給我嗎?”
“阿姐只說,等見到您,代她跟您道別。”崔芝蕓道,“何家的案子里,有個叫扶冬的證人,阿姐幫她打聽到了徐先生的下落,已寫在信中,阿姐說,讓我把信、木匣里的圖紙、還有玉,一并交給姐夫。”
謝容與道:“多謝。”
深殿寂然,崔芝蕓辦完青唯交代的事,又局促起來,她很快請辭,謝容與沒多留她,差人將她送回江府。
日色穿過薄霧照進(jìn)殿中,謝容與在案前靜坐良久,修長的雙指撈起玉,收入掌心。
京城大雪封天,追兵重重,她應(yīng)該是一個人走的吧。
眼下離開是最正確的決定,溫小野輾轉(zhuǎn)經(jīng)年,遇事從來果決利落。
所以他沒問她去了哪里。
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里,她這些年,不就是這么過來的么。
謝容與看過洗襟臺的圖紙,收入木匣,隨后拿起信。
信是青唯寫給扶冬的,都是白話,就像她平時閑談時的口吻:
“扶冬,關(guān)于徐先生的下落,我近日略有所獲。我有位薛姓叔父,這些年一直在追查洗襟臺坍塌真相,他對照喪生的士子名錄,暗中造訪過許多人家,徐先生的雙飛燕玉簪,他是在慶明府一戶馮姓老夫婦家中尋到的。
“這對老夫婦有個舉人兒子,五年前被選中登洗襟臺,洗襟臺坍塌后,老夫婦驚聞噩耗,趕赴陵川。路上,他們遇到一名書生。這名書生自稱姓徐,應(yīng)該正是徐述白。他聽聞老夫婦有親人喪生洗襟臺下,稱自己此行上京,正是為告御狀而去,他要揭發(fā)修筑洗襟臺的真相,讓事實大白于天下。徐述白說,自己此行艱險,恐會遭遇不測,身上有一珍貴之物無人托付,希望老夫婦代為保管,即薛叔后來在老夫婦家中找到的雙飛燕玉簪。
“依照老夫婦的說法,徐先生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是上京附近,這與扶冬姑娘此前的說法不謀而合,可見徐先生并沒有死在洗襟臺下,他會出現(xiàn)在洗襟臺喪生士子名錄之上,定是有人故意弄虛造假。
“薛叔這些年汲汲追查洗襟臺坍塌真相,得知徐先生或知曉內(nèi)情,他苦尋他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后來他到了陵川,輾轉(zhuǎn)打聽到徐先生與姑娘熟識,循著姑娘的蹤跡,于幾月前找來上京,彼時姑娘為接近何鴻云,剛在流水巷開了折枝居酒舍。薛叔后來遇險,無奈藏匿行蹤,將雙飛燕玉簪轉(zhuǎn)交給我,這正是我憑玉簪找到姑娘的緣由。
“對不住,關(guān)于徐先生的下落,所述已是我能打聽到的全部,恕我直言,時隔經(jīng)年,先生只怕兇多吉少。萬望你勿要耽于過往舊事,前路漫漫,但請珍重。勿念。
“青唯·嘉寧三年十一月廿八。”
謝容與看完信,沉默片刻,喚來德榮,吩咐道:“把這封信帶去玄鷹司,交給扶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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