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貼加官-《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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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不太相信。
喬玉卻沒有閑心同他再說話,他的右邊膝彎被踢了一下,現在只能一瘸一拐地推開了小門,直接進去了。
景硯卻不是坐在石亭中等待,而是倚在離門不遠的高樹上,他垂下頭,眉目低斂,臉色微沉,喬玉才大哭過一場,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也瞧不清景硯的神態。再走進一些,景硯起身,問他道:“怎么了?回來的這么晚,回來身上都臟的成一個小花貓了。”
喬玉低著頭,正在踢身前的小石子,憋著眼淚,他想告訴景硯,那些人有多壞,他們將自己騙到偏僻的地方,逼問太子的動向,用桑皮紙蒙住自己的臉,連烏鴉也壞,啄著自己的身體。
他差點死了。
這些都不能說,他說了這些被欺負的事,除了讓景硯難過,別的什么辦法都沒有。可喬玉太難過了,在景硯面前不太忍得住眼淚,委屈巴巴地蹭到他身邊,將自己臟成一團的衣服給他看,聲音里已經滿是哭腔了,“殿下,今天,今天有個送酒的,送酒的小太監,故,不小心撞我。他把我撞倒了,跌的好疼,好難過,食盒也滾出去了,等我自己爬起來,也不同我道歉,還罵我,我去找食盒,然后對著湖水擦臉,就就回來了。”
他的淚水已經打濕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說話顛來倒去,似乎毫無理智了,又把袖子舉高了給太子看,“我的小花,小花都臟了。”
最痛苦的地方只能自己藏著,不能被太子知道,喬玉嚴防死守著自己的嘴,防止說出些不能說的事情。
而僅僅是寥寥數語,景硯已經聽出了喬玉與往常的不對,今日喬玉回來得太遲了,他打算再過一刻鐘,就讓蕭十四去找人了,
他的眼眸更加深沉,陰鷙漆黑,動作卻還是很溫柔的,一把將喬玉攬了過來,抱在懷里,能嗅到明顯受了大委屈的喬玉身上的酒氣,輕聲引誘講接下來的事,“別難過,小玉,那個小太監為什么撞你?”
喬玉本來年紀就小,又緊張害怕,滿心的難過委屈,連謊話都難編完,打著哭嗝,支支吾吾道:“不,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們,不知道是誰,反正,很壞,壞蛋……”
不是“他”,而是“他們”了。
喬玉非常依賴景硯,仿佛方才自己在外頭哭得都不做數了,只有對著景硯,才能真的哭出委屈來。他的下巴抵在景硯的肩頭,緊緊摟著景硯的脖子,渾身都在忍不住打顫,哭得聲音不太大,眼淚卻有許多,浸透了景硯不薄的幾層衣服,就好像他的委屈。
景硯同喬玉在一起待了三年,從未見他哭成過這個模樣,喬玉瞧不見的臉色越加深沉,卻還是小心地拍著喬玉的后背,防止他哭背過氣,又問道:“他們,他們是誰?”
他看到了喬玉側頸處沾了些黃色的東西,不經意地撣下來看了,臉色一變,卻忍了忍,終究沒有問出來。
烏云堆滿了天空,終于,有細雨飄了下來。
喬玉什么也沒有察覺,他光顧著哭,不過也知道景硯的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就往景硯的懷里鉆,想要掩飾自己方才說錯了的話。
景硯從他的后頸,一路向下安撫般的輕拍。喬玉是個天真可愛,在自己面前毫無抵抗力的小孩子,只要他希望,什么都可以問得出來。
可喬玉太難過了,叫景硯舍不得問下去。
景硯看了看天色,右手扶著喬玉的腦袋,順便拎上了食盒,直起了身,朝屋內走了進去。他不再問路上發生過的事,而是應和著喬玉的話,往常里平和內斂的語調多了絲情緒,似乎也很義憤填膺似的,“他撞了你,卻不道歉,可真是個壞蛋了。別難過,我的小玉。”
他的小玉,太子的小玉,喬玉心頭一顫,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捧在掌心里了一般,
那些不能忍受的痛苦仿佛都有了出口,緩緩地流出他的心。
自己是太子的小玉,那太子也是自己的阿慈。
喬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在心里想,可惜不能說出口,他的膽子還是不夠大,只在有的午后,景硯在搖椅上小憩時,會趴在太子的身旁,偷偷地喚上兩聲那個不為人知的名字。
大約也是因為太珍貴了,所以輕易不能說出口。
景硯的體力很好,輕而易舉地將喬玉抱到了他的床上,撫摸著他的頭發,瞧見他雪白的小臉滿是淚痕,不由地嘆了口氣,轉身就要出去。
喬玉本來還乖乖的靠在床頭,一瞧見景硯轉身,立刻跳了起來,著急地去拽景硯的衣角,因為動作太大,又差點跌了下去,被景硯接了滿懷。
景硯輕笑著揉了一把喬玉的腦袋,道:“別怕,我就出去一會,拿個熱毛巾給小花貓擦個臉,馬上就回來。”
喬玉很舍不得他,卻沒有辦法,只好慢慢地松開手里的衣角,打著哭嗝,軟聲軟氣道:“那你,你要快點回來,我,我等著你。”
他像是只平時鬧騰調皮的小貓,驟然受驚,害怕地縮成一團,只在景硯面前露出自己的小尾巴,依賴得要命,更叫人舍不得。
景硯放平了枕頭,讓他躺下去,還要閉上眼,因為今天哭得太多了,怕太傷眼睛,總得要休息一會,溫柔道:“要是真的等得著急了,就數一個數,到我回來的時候,你數多少個數,我就雕多少個小玩意給你玩,好不好?”
喬玉瞪圓了眼睛,他現在根本不敢閉眼,怕極了桑皮紙覆蓋在臉上,什么也瞧不清摸不著的感覺,抽抽噎噎,還不忘小孩子本性,貪心道:“那不是,我想說多少個,就說多少個嗎?一百個,一百個都可以嗎?”
景硯有些好笑,明明還難過委屈著著,還這么逗趣的估計全天下也只有喬玉一個人了,他哄著喬玉道:“一百個可以,兩百個也可以,到時候我讓你自己想要雕什么玩,別想破腦袋就好。”
喬玉默默地“哦”了一聲,臉紅撲撲的,又暈染上了些歡喜的顏色,估計已經去想著該雕什么玩意好了。
他出生自隴南喬家,鐘鳴鼎食,自小什么新鮮玩意都見識過,可那些帶來的快樂,還遠遠不如景硯隨手送給他的什么東西多。就如同現在,他經歷過以為此生不能承受的痛苦與委屈,似乎見到景硯,哭上一場,再讓他哄一哄,就算不上什么了。
景硯面上的神色還是溫柔的,一踏出喬玉的房門便全變了,他打了壺水燒在爐子上,又去了自己的屋子,從木架后的一個隱秘的角落拿出個小瓶子,藏在了袖子中,又敲了敲暗門,那一處的機關可以通到固定的地方,只有陳皇后留下的暗衛懂這個暗語。
蕭十四看到后會立刻趕過來。
過了片刻后,半壺水已經燒開沸騰時,景硯倒下一小半,兌了些涼水,將毛巾放進去,正打算擰干時,忽的察覺到門后的身影,他放下手上的活,朝寢室走了過去。
這是景硯頭一回在白天有事找蕭十四。
蕭十四不知發生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到景硯立在書桌旁,身影略顯得削瘦,手旁擺著本掀開的佛經和半杯冷水,明明是很平和的情景,他卻不由得有些顫栗。
景硯轉過身,寬袖拂過桌面,白瓷杯不小心從桌上跌落,瓷片碎了一地,他半闔著眼,似乎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冷冷道:“去查,去查誰對小玉用了貼加官。”
他看到喬玉側頸處還有些未洗干凈的黃皮紙,拈上來看了片刻,才認出是桑皮紙,而喬玉又滿身酒氣。
還認不出來是什么嗎?
蕭十四不敢言語,太子自幼內斂,慣于隱忍不發,做事勝也不喜,敗也不悲,一切自在掌控中。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太子真的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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