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旅行的目的，他們的史詩，”路大安說道，“他們說，他們正在尋找一首歌，那就是都幙要追尋的東西。他們說，他們是在封天大戰(zhàn)時失去它的，如果能再次找到它，禍斗時代的天堂就會重臨。”

    路大安突然環(huán)視營地，不屑地哼道，“他們甚至不知道那首歌是什么樣子的，只宣稱說當(dāng)他們找到它時自然就會知道。他們也不知道那首歌將如何令天堂重臨。不過，從裂世至今，他們已經(jīng)追尋了將近三千年了。我想，他們會一直追尋直至上古神鏡停止轉(zhuǎn)動吧。”

    他們走到了甲央的篝火旁，它位于營地的中央。追尋的人的旅行馬車以秋香色為主赤色為輔，車輪則是赤色輪框配上雙色相間的輪輻。一個跟甲央一樣滿頭灰發(fā)、但是面容仍舊光滑的胖婆娘剛剛從馬車里走下來，站在馬車后面的梯級上整平肩上的藍邊圍巾。她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鮮黃色上衣配一件鮮紅色的裙子，如此搭配令子恒驚愕得直眨眼，半夏則嘟囔了一聲。

    她看到跟在甲央身后的三人后，露出歡迎的笑臉走下梯子。她叫白~瑪依，是甲央的老婆，但是比甲央高了一個頭。很快，子恒就忘記了她衣服色彩帶來的不習(xí)慣。她給他一種慈母般的感覺，令他想起了在村子里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微笑就令他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家鄉(xiāng)。

    白~瑪依像對待老朋友一般地問候路大安，卻又帶著一種距離感，這似乎令甲央有點尷尬。路大安對她的問候報以淡淡的微笑和點頭致意。子恒和半夏自我介紹后，她把他們倆的手親熱地握在手中，甚至擁抱了半夏，顯得比對路大安時熱情多了。

    “啊喲，你們真是可愛的娃娃，”她伸手輕撫半夏的下巴笑道，“冷壞了吧。來，半夏丫頭，坐到火邊來。你們都坐下來。晚飯快好了。”

    營火旁擺著一些樹干當(dāng)作椅子。路大安連這種程度的人為之物也拒絕接受，寧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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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著躺在火邊。營火上有一個鐵制三角架掛著兩個小錫壺，炭床邊上放著一個烤架，白~瑪依正在擺弄它們。

    子恒和其他人分別坐下時，一個穿著鴉青色條紋衣服、個子細高的漢子悠閑地走到火邊。他跟甲央擁抱了一下，又問候了白~瑪依，然后淡淡地看了看路大安和思堯村的兩個年輕人。此人年紀跟子恒相當(dāng)，動作像是隨時準(zhǔn)備跳舞似的。

    “怎么，平措，”白~瑪依的笑容帶著溺愛，“你忽然決定要來跟你的老爹母吃一頓晚飯了，是嗎？”她邊說邊彎下腰攪拌掛在火上的小壺，笑容隨著動作移到了半夏身上，“這是為什么呢？”

    平措在半夏對面坐下來，手臂環(huán)抱著膝蓋顯得很放松：“俺叫平措，”他的聲音雖輕卻很自信，全神貫注地看著半夏，“我一直在等待春天開放的第一朵杏花。現(xiàn)在，我找到了它，就在老爹的營火旁。”

    子恒本以為半夏會對這番話報以冷笑，卻看到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平措。子恒有些吃驚再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白虎夷人，不得不承認他挺帥的。又過了一會兒，他想起這個人像誰了：狗娃！每次狗娃從櫸花驛站到思堯村來時，村里的女孩都會對他目不轉(zhuǎn)睛，而且在他身后竊竊私語，狗娃則向每個視線以內(nèi)的女孩獻殷勤，卻不知怎的，擺弄得每個女孩都相信他對其他女孩只不過是彬彬有禮而已。

    “你們養(yǎng)的狗子，”子恒大聲說道，半夏一驚，“個頭比得上小熊了。你們竟然放心讓娃子們跟他們玩耍，你們就不擔(dān)心嗎。”

    平措呆了呆，但是當(dāng)他看著子恒時他的微笑已經(jīng)回到臉上，而且，更加自信：“放心吧客人，它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裝模作樣試圖把危險嚇走，同時給我們發(fā)出警報。他們是按照‘空明之體’馴養(yǎng)的。”

    “空明之體？”半夏問道，“那是什么？”

    平措朝樹木示意，與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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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目相對：“樹葉從不反抗將它帶走的風(fēng)，它知道自己的壽命，滿足于自己所擁有的時間。它從不傷害別人，死后更化為新葉的養(yǎng)分。所有男子、女人都應(yīng)該這樣生活。”半夏迎著他的目光，雙頰微紅。

    “我聽不懂，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子恒問道。平措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甲央插口回答：“意思是，任何人都不應(yīng)該以任何理由傷害他人。”追尋的人的眼睛閃著光芒，看著路大安，“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作為殺戮的借口。沒有，永遠沒有。”

    “如果有人要不利于您呢？”子恒堅持道，“有人打您，或者搶劫您，或者殺您呢？”

    甲央耐心地嘆了口氣，似乎覺得子恒只不過是看得不如他清楚。“如果一個人打了我，我會問他為什么這樣做。如果他還是想打我，我會逃走。如果他想搶劫或者殺我，我也是馬上逃走。我寧愿把他想要的東西，甚至我的生命都給他，也不愿意使用暴力。而且我也希望他不會傷得太重。”

    “可您不是說，您不會傷害他嗎？”

    “我不會，但是殺戮除了會令被害人受傷，也會令使用者受到同樣的傷害。”子恒的表情明顯是不相信的樣子。“你是不是在想，你可以用你的斧頭把樹木砍倒，”甲央繼續(xù)道，“斧頭對樹木使用了暴力，自身卻沒有受到什么傷害？木頭跟生鐵相比是柔軟的，但是鋒利的鑌鐵在砍伐的同時也會變鈍，還會因粘上樹木的汁液而生銹凹陷。堅硬的斧頭對無助的樹木使用暴力，卻也被樹木所傷。人也是一樣的，只不過這種傷害存在于精神之中。”

    “但是——”

    “我說有完沒完啊，誰要聽你說教，”路大安粗聲打斷了子恒，“甲央，你在村莊里到處對年輕人傳播這些屁話已經(jīng)夠討厭的了——為此你不論到哪里都不受歡迎，不是嗎？——我把他們兩個帶到這里來不是讓你說教的。你那套就省省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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