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明劍尊》
要說使銀子還得看李孤行,估計場中沒人比他這個前錦衣衛(wèi)更明白官場里的道道,一行人隔著老遠(yuǎn)勒馬停下步行而去。 徐念與他們相處不久,本不該如此要求李孤行等,但要尋找的乃是他日思念想之人,亂了方寸也屬正常。 趙無錢小聲罵道:“你沖昏腦袋了?!怎的要出城去?況且我算的也未必準(zhǔn),為了卦象而冒險,這不值得!” 李孤行道:“我倒很信你的卦象,若非當(dāng)初你將昆侖派秘傳的百花掌教給我,估計我已經(jīng)死在大墓之中了。” 趙無錢愣了愣,尷尬的笑笑,回想往昔,他教李孤行百花掌純屬自己一時興起,那近日有血光之災(zāi)他雖算到卻也大多是玩笑話,誰能想李孤行居然當(dāng)真。 趙無錢扯著他的袖角,小聲嘀咕,“依我看,還是算了,我預(yù)感不好。” 李孤行道:“有些事咱們得慢慢看,你別覺得我執(zhí)拗,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為了朋友,有些險阻可以一試!” 趙無錢一臉茫然,不知李孤行所說何意,但看他執(zhí)意如此也沒甚辦法,轉(zhuǎn)而問蕭涵道:“你真跟著他冒險?” 蕭涵一臉茫然,“不然呢?” 看著她的反應(yīng),趙無錢算是栽了,穩(wěn)了穩(wěn)心神,豁了出去,“我就舍命陪君子,你們這群瘋子!” 一行人來到城門口,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隊官兵來回巡邏,值守嚴(yán)格,一絲不茍。 李孤行向趙無錢要了一個金元寶外加一些散碎銀兩揣在袖子之中,躬著腰,兩步并做三步小跑而去。 那一隊值守的官兵看見李孤行紛紛停下,為首的官兵上下打量李孤行一眼,拱手問道:“諸位鏢師來此,所謂何事?” 那官兵生的膀大腰圓、高身闊背,又濃又黑的絡(luò)腮胡子近乎填滿了臉,更顯一股官家威儀! 李孤行低下頭去,滿面笑容道:“軍爺,有要事出城,也是替上頭人辦事,還請行個方便!” 那官兵擺弄兩撇胡子,挺直了胸膛自上而下瞧著李孤行,過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李孤行道:“軍爺可是覺得難做?咱們福威鏢局跟知府的關(guān)系可不淺,萬請通融一下,這孝敬嘛.......好說,好說.......” 聽李孤行這般說,那官兵一直板著的臉才稍稍緩和一絲,他屏退左右,低聲言道:“原則上我們拿朝廷的俸祿為朝廷辦事,但如你所說知府與福威鏢局關(guān)系匪淺,倒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 說著他又摸起了自己的胡子,李孤行佯裝一跌,倒在那官兵的懷里,順勢將袖子之中的一個金元寶并一些散碎銀兩放在官兵的胸口,滿口歉意的說道:“軍爺,對不住!真對不住!你也知道咱們找人,一整夜沒睡,困得不行,一個沒站穩(wěn)......軍爺您多擔(dān)待、多擔(dān)待!” 那官兵先是一愣,他收錢慣了,胸口有多少斤兩一掂便知,倏忽之間面色由冷轉(zhuǎn)暖,用手拍著胸脯道:“沒甚關(guān)系!俺這些粗人,風(fēng)里來雨里去可不像你們鏢師這般弱不禁風(fēng)。” 李孤行忽而正色道:“是是是,軍爺教訓(xùn)的是。” 用手拍了拍官兵的胸口,“軍爺生的這般壯實,定是沙場沖鋒的好體魄!跟您比,小人這瘦瘦弱弱的,有些不成樣子了。” 那官兵似乎懂了些什么,點了點頭,“敢問諸位出城到底有什么要緊事?” 李孤行嘆了口氣,埋怨道:“還不是為了那該死的李孤行,這小子壞事做盡,殺了咱們洛陽城中鼎鼎有名的大善人尚員外,總鏢頭讓我們?nèi)亲凡丁V皇窃谶@城中尋了一日夜也沒找到,怕那小子已經(jīng)出了城,這才讓我?guī)讉€去洛陽城外細(xì)細(xì)探查。” “哦?”那官兵面有懷疑,拿出畫像仔細(xì)比對,惹得幾人心中好不緊張。只是這畫像畫的太玄幻,又怎辨的出? 官兵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卻想再要些錢財,舍不得這般輕易的放過李孤行等人,遂問道:“你們面上怎的這般骯臟?” 李孤行摸了摸臉,一臉愁苦,“找了一夜,這洛陽城快被我們翻遍了,爬坡過坎,沾了許多灰塵。” 這理由倒還說的過去,見這幾人應(yīng)沒帶太多錢財也不想再為難他們,鎖住的眉頭也逐漸展開,“既然是自家人便不說兩家話了,各位慢走,慢走......” 李孤行暗中笑笑,給趙無錢使了個眼色,盡顯得色。 他招呼一聲,三人牽著馬匹依次走來,面上各有慌張。 正要出得城門時,那官兵突然叫道:“慢著!!” 李孤行心中一緊,回身忙道:“軍爺,還有什么指示?” 官兵向蕭涵拱了拱手,“敢問兄臺如何鍛煉的體魄,為何這胸大肌竟練的如此浮夸!” 說著出拳向蕭涵胸口砸去,蕭涵武功不知比那官兵高出多少,拳還未到便被他出手甩飛。 官兵摔跌出去,在地上滾了一滾方才停下,兩眼圓睜,戟指罵道:“你他娘的,敢跟我動手?!” 李孤行大驚失色,見情況不妙,趕忙上前,將那官兵攙扶而起,口中歉疚道:“軍爺,息怒啊!!新來的不懂事,我家遠(yuǎn)房親戚,在少林寺練過兩天。軍爺有甚不滿的,您打我,盡管打我。” 看著李孤行低眉順目的模樣,活像一條狗,氣消了一大半,再加之他本就是個悍勇之人,最重武藝高強(qiáng)之輩,另一半氣也頓時沒了。向蕭涵拱了拱手。 “小兄弟,真人不露相!俺佩服!佩服!!” 李孤行暗中松了口氣,又問趙無錢要了一錠銀子塞給那官兵,“軍爺,多有得罪,待我好好責(zé)罰他!” 官兵嗤笑兩聲,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再為難這幾人倒顯得自己不通情面,走上前去擺擺手道:“走吧走吧。” 李孤行又笑嘻嘻的唱個諾,賠個罪,誰料那官兵手癢難耐,又要出手去拿蕭涵。 蕭涵那性子豈是易與之輩,雙足輕踏力從地起,正要動些真格的將那官兵摔得站不起來,卻被徐念先一步擋在前面,手腕一搭,巧勁一運,凌空轉(zhuǎn)了個身。 那官兵怒目瞪著,被徐念以同樣的眼光瞪了回去,低吼道:“你不想活了不成?!” 就這一句話,令那大漢面色忽變幾變,再沒敢有半分胡鬧,將眾人放行。 趙無錢旁觀著這一切,腦中一直想著李孤行的話,“化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眾人牽了馬匹,安然出了城,好歹有驚無險,待走遠(yuǎn)時,李孤行躺在地上,滿頭大汗,“嚇?biāo)牢伊耍瑒偛耪娴暮秒U!” 蕭涵面上仍滿是憤恨之情,瞪著徐念道:“你就不該攔我!” 徐念賠罪道:“小生錯了,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蕭姐姐寬恕。” 趙無錢忽然轉(zhuǎn)性,也幫著徐念安慰起蕭涵來,“都是為了尋人,真要在那里動手,定會惹出事端。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蕭涵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眼睛看向李孤行。 李孤行道:“行啦,等有機(jī)會讓你將那官兵摔墻上,摔他個筋斷骨折!” “當(dāng)真?!” 李孤行道:“自然,有機(jī)會的話。”他看了看徐念,忽而話風(fēng)一轉(zhuǎn),“反正少不了一次大鬧的機(jī)會。” 這話給徐念說的一愣,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蕭涵反而笑開了花,“那你一定要讓我摔他。” 李孤行道:“咱們蕭大美人的面子,誰敢不給?” 蕭涵心頭陰霾頓掃一空,腦中直想著用什么辦法將那官兵摔跌出去。 四人迎著朝陽,奔馬而去,徑直來到洛水河畔,但見煙波浩渺、大浪滔滔,偶有漁歌自濃霧之中傳來,更引人無限遐想。 李孤行道:“小雜毛,你再算算,錢柔去了哪里?” 趙無錢掐指算了算,無奈搖頭道:“我知道的太少,連那女子生辰八字都不清楚,算到這里已經(jīng)盡力了。” 徐念顯得很是著急,沒聽眾人說了什么,已經(jīng)沿著洛水河邊開始尋找了。 洛水何其之大,就算找上幾天幾夜也未必會見個人影,奈何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李孤行心中開始擔(dān)心起駱大狗來,經(jīng)過一晚也不知駱大狗究竟如何,要真出什么意外,自己百死難贖。 說回駱大狗,他跟穆風(fēng)躲在密道之中睡了一夜,就靠在臨近亭臺的位置,但有意外,立馬跳進(jìn)水里,冷是冷了些,卻不致命。 兩人睡的很熟,全然不知道福威鏢局上上下下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福威鏢局正廳之內(nèi),大師祖正在查驗尸身,他們兩人自幼學(xué)藝,同吃同住已經(jīng)有近七十年的時間了,七十年的時間形影不離,斯人已逝,這種悲痛遠(yuǎn)非常人能夠想象。 大廳之內(nèi)原本金碧輝煌,裝潢氣派,卻在一夜之間蒙上了一層白紗,更顯悲慘的氛圍。 也便在這一夜之間,大祖師仿佛老了五十歲,原本如少年般俊秀的容顏變得雞皮鶴發(fā),形容枯槁。 也許哀大莫過于心死,大祖師不發(fā)一言,只是單單盯著眼前的尸體來回踱步。 發(fā)生這般大的事情,福威鏢局已經(jīng)傳令下去召回各路人馬,更召回尚三財主持大局。 大廳之內(nèi)一片肅靜,忽而遠(yuǎn)處傳來哭聲,怮動天地、慘哭不止。 人未到、聲先至,眾人仿佛被尚三財情緒所染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之間哀嚎之聲一片。 尚三財跪在門前,挪動膝蓋,一步一步跪行到尸體之前,痛哭道:“祖師!二祖師,你怎的就......就這般去了!是誰人下的毒手?!” 大祖師雙手一負(fù),背過身去,低聲喝道:“混賬!靈堂之上豈容你淫威赫赫!!快快收聲,免打擾了師弟的清凈!!” 尚三財?shù)菚r嚇得閉了嘴,連同靈堂之內(nèi)的所有人,都噤了聲。 過了片刻,大祖師屏退左右,低頭看向尚三財,道:“你的師祖死了,你是高興呢還是難過呢?” 尚三財眼珠一轉(zhuǎn),無聲痛哭,不住磕頭,“大師祖明鑒,大師祖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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