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父輩往事-《大明劍尊》
駱大狗一人縮在墻角很久,鼻子一酸,淚水噴薄而出,這些天他受了許多委屈,一股腦發(fā)泄出來。 哭過之后,情緒緩和,自己拿起熱毛巾自行擦拭傷口。 那是一條苦肉計,尚三財在打駱大狗的時候為求逼真未多留手,皮鞭打上,連皮帶肉扯出一塊,條條血痕布滿身體。 經(jīng)過這些時間血液干涸,已結(jié)成血痂。血痂之中十分骯臟,有許多碎石灰塵、更有皮鞭碎屑夾雜其中,若不清理得當(dāng)恐傷口化膿,到時候免不了又要去鬼門關(guān)走上一遭。 他閉上眼睛,眼皮顫抖,大口喘息,牙關(guān)緊咬,奮力撕扯將一處血痂連皮帶肉揭下,鮮血瞬時噴涌,疼得他齜牙咧嘴。 可他并未發(fā)出半點聲響,堪堪挨過疼痛,用熱毛巾沾水擦拭傷口,再涂上藥粉。 約摸前后過了四個時辰,直至天已蒙亮,無數(shù)條鞭痕被他清理干凈,血痂伴著鮮血堆滿在地,渾身浴血整個人沒了絲毫力氣,躺在床上呆呆的望著天棚。 “爹爹。” 發(fā)黃的棚頂之上現(xiàn)出了駱勇的音容,駱大狗面漏甜色,望著望著,昏睡了過去。 他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本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雙令人艷羨不已的父母。 聽旁人說,他的母親曾是艷動京師的歌姬,色藝絕代,號稱京師第一美人,多少達官顯貴使盡了錢財只為一睹其絕代芳華。而他母親卻偏偏嫁給了一個小他八歲的錦衣衛(wèi),駱勇。 輕風(fēng)吹、香轎起,轎簾輕動,轎中之人儀態(tài)萬端,無意回眸,瞬時間將駱勇的魂給勾走了。也便在那一刻起,駱勇便認(rèn)定了這個女子,此生非她不娶。 可他一個北鎮(zhèn)撫司的小旗官人微言輕又哪里拿的出黃金萬兩給王嫣柔贖身,又哪里比得過京城之中那些名聲顯赫的達官顯貴。 可王嫣柔那回眸的笑容始終在駱勇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已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只一閉上眼睛,那道美麗的倩影就會浮現(xiàn)眼前,至此終日郁郁,思念成疾。 他的義兄李四顧看他吃飯的時候魂不守舍,端著一盤菜,邊吃邊問道:“你最近是怎的了,怎么一副行尸走肉的樣子?咱們一起逃出師門為國效力,這副樣子可不像你。” 駱勇和李四顧乃是同門師兄弟,兩人遭逢靖難之役,自小父母雙亡孤苦無依,但那場權(quán)利之爭并沒有澆滅他們心中的熱情,反而激起了更強的報國之心。 他們時常幻想著,若是自己早生二十年,有一身絕代武藝,會不會阻止永樂入京,那時便不會有那么多的生靈涂炭,建文朝也不會有那么多人流離失所。 中華文明承接一千五百余年,王侯反叛、外族入侵不勝枚舉,誰敢保永樂之后還會不會出現(xiàn)同樣的事。 為保天下太平,兩人投師學(xué)藝,勤修苦練寒暑不輟,駱勇更是幫著李四顧奪得了北武林王的名號,那時的他也才二十歲不到。 其后兩人帶著江湖之中的威名投身錦衣衛(wèi),在北鎮(zhèn)撫司任職,一步一步從底做起,兩年之后李四顧娶妻生子官至副千戶,而駱勇也坐上了小旗官的位置。 兩人自幼便在一起,無話不談,聽李四顧問自己,駱勇愁道:“沒什么,只是我看上了一個女子。” 李四顧一聽,喜上眉梢,邊吃著飯菜邊嘖嘖贊嘆,“行啊,你嫂子經(jīng)常跟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娶個婆娘了,跟哥說說,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哥哥給嫂嫂給你說媒去。” 駱勇面上一紅,心中想到了王嫣柔的身影,嬌羞之態(tài)盡顯,用筷子夾起菜肴送到嘴邊,忽而又低下了頭去,將菜肴放下,仍舊滿面愁緒。 李四顧問道:“怎的了?我弟弟生的一表人才,又是北鎮(zhèn)撫司的小旗官,前途一片光明,般配誰家女子不行,就算配那皇宮里的公主也綽綽有余!” 駱勇道:“倒不是那般尊貴的人物,只是要娶她卻要比娶公主難上許多。” 李四顧愣了愣,“哪個朝廷大員的千金?” 駱勇?lián)u了搖頭,面上浮現(xiàn)一絲甜蜜。 “哪個富商的女兒?” 駱勇依舊搖頭,“都不是,而是......是......” “到底是誰?你怎的扭扭捏捏不像個爺們??”李四顧心里又欣喜又好奇,字句問著。 駱勇道:“倒不是什么高貴女子,乃是教坊司的女子,王嫣柔。” “啪!”李四顧驚掉了筷子,連口中的飯菜也忘了吞,“你喜歡她?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你難道忘了教坊司是什么地方?” 李四顧噴了駱勇一臉,他擦著臉上的飯粒低聲道:“這個自然沒忘。” 李四顧驚道:“那你還喜歡她?!” 駱勇點了點頭,神情堅決。 教坊司,始于唐代的教坊,明代改為教坊司,隸屬禮部,負(fù)責(zé)慶典及迎接貴賓演奏樂曲事務(wù),同時也是官方所定的煙花之地,擁有眾多樂師和女樂,女樂不僅給人彈琴奏曲,還能與人吟詩作對、風(fēng)花雪月,乃是紈绔子弟、風(fēng)流才子尋香獵艷之所。 那王嫣柔本是朝中顯貴之女,因其父跟方孝儒有丁點關(guān)系受到牽連,這才入了教坊司。且不說他年紀(jì)要比駱勇大上許多,便是這身份,就是淤泥之中的下等人。駱勇堂堂大好男兒,什么樣的姑娘娶不到,偏偏看中了他。 但李四顧素來知曉自己師弟是個牛一般固執(zhí)的脾氣,既已認(rèn)定便絕沒有改變的可能。 他拿起筷子夾菜放在嘴邊,嘆息一聲又將筷子放下,反復(fù)三次,問道:“你確定要娶這女子為妻?” 駱勇道:“實不相瞞,我心意已決,今生今世非這女子不娶。” 李四顧輕點頭顱,將手中筷子向桌子上一拍,“好!便應(yīng)了你,天大的難事為兄給你辦!” 駱勇兩眼放光,現(xiàn)出希望,“哥哥當(dāng)真?” 李四顧道:“自小到大我可曾騙過你?!” 駱勇又低下頭去,情緒失落,“可那王嫣柔年紀(jì)雖大,贖身的錢財卻是不少,足有黃金萬兩。這筆錢......” 萬兩黃金,有此等財帛足可富甲一方,常人別說見都未必見過,便是聽一聽也覺驚心動魄,誰知李四顧卻像說幾十兩銀子那般云淡風(fēng)輕,拍著胸脯保證,胸有成竹,“兄弟莫愁,都包在愚兄身上!” 駱勇提醒道:“哥哥,黃金萬兩,不是銅錢,你兩袖清風(fēng)的哪里有這多錢財?” 李四顧嘿嘿一笑,“借唄,愚兄在江湖之上還有些名聲,各門各派借點便成。” “各門各派.......借點......”駱勇有些發(fā)懵,他這師兄平時說話不太靠譜,但辦事還算牢靠,也不知他這想法到底是真是假。 駱勇問道:“哥哥,這錢早晚要還的,萬兩黃金,給我賣了我也還不上。” 李四顧道:“怕什么?我這臉面、我這身份去哪個門派不得要出個百八十兩黃金,多跑幾趟就有了。至于還錢嘛,名聲我不要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畢竟兄弟你娶媳婦比較重要。” 駱勇笑笑沒有搭話,只當(dāng)李四顧在開玩笑。 誰知第二天,李四顧跟千總告了假,當(dāng)真在江湖之中走了一遭,三月歸來之后,滿面笑容的拿著一沓銀票在駱勇面前炫耀著,“你瞧瞧,愚兄真將這萬兩黃金給借來了。” 駱勇大愣駐足,呆立許久,淚水忽從眼眶噴了出去,感激涕零。 這三個月他可沒少聽到李四顧的消息,都說往日的北武林王落拓不行,竟上門借錢,丟人丟到了家。 細(xì)一聽,卻道李四顧色迷心竅,都說他有妻有子卻偏偏看上了教坊司的頭牌,艷動京城的王嫣柔,為她贖身這才借來了萬兩黃金。 駱勇婆娑著雙眼看著李四顧,嘴角囁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四顧道:“兄弟,你這就讓哥哥為難了。” 駱勇仍舊什么話也沒說,撲到李四顧身邊,緊緊抱住! 那一夜,一人聲動江湖,一個北鎮(zhèn)撫司不出名的小旗官拿著黃金萬兩要替教坊司頭牌贖身。 在眾多達官顯貴、巨賈豪紳的驚嘆中,駱勇雙手抱起王嫣柔,踏步出了教坊司的門。 也便在這一天,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兒,駱大狗。 “爹爹........”駱大狗夢中呼喚,十分可憐。 忽而,他的聲音變得驚恐,更帶著許多狠戾,“李孤行,你殺我父親,我要殺你報仇!” 天已大亮,駱大狗發(fā)了高燒,李孤行一干人等守在駱大狗床邊聽著他夢中大罵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蕭涵眉頭豎立,絕美的面容現(xiàn)出狠辣神色,質(zhì)問道:“老李,你真將他的父親殺了?” 李孤行瞧了蕭涵一眼,低下了頭,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蕭涵急道:“你是默認(rèn)了?!” 李孤行道:“這事難說的很......我也不知如何解釋。” 趙無錢打圓場道:“老李定不是那樣的人,蕭美人,你跟著老李的日子也不短了,他的為人你該相信。” 蕭涵道:“我是信,但得他親口說,這般支支吾吾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孤行并未說話沉默以對,卻見蕭涵揚起了手掌擺開架勢,似乎真要跟李孤行打上一架。 趙無錢趕忙攔住,“蕭美人,他不說定有苦衷,有些事也未必要說的那般明白不是?等他愿意說的時候再說吧。” 看在趙無錢的面子上,蕭涵忍了下來,丟下一句狠話,“若是今后我發(fā)現(xiàn)真是你殺了駱大狗的父親,我定將你人頭擰下來!!” 李孤行笑笑,仍舊沒有回應(yīng)。 何賽子側(cè)頭,用右手擋住了嘴,悄聲問道:“這女子到底是什么來歷,怎的這般兇悍,看似柔柔弱弱,話也不多,做事卻這般沖動。” 提起蕭涵,趙無錢不寒而栗,這女子沒則美,眼睛里卻揉不得沙子,他偷偷瞧了一眼蕭涵,也小聲回道:“總之你別招惹她就好。” 李孤行默默的看著駱大狗,換了滿是血水毛巾,沾了冷水放在駱大狗的額頭上。 他嘆息一聲,“咱們要在此地多呆些時日了,怎么也要等駱大狗養(yǎng)好身體再走。” 趙無錢道:“我去抓服藥給他,這樣好的快些,也少遭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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