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晉江文學城-《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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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容修逆光對他笑,沒具體說別的,只道叫他“換一身衣裳”。
勁臣轉過身,迎著光望他。
午后陽光濃而灼目,從落地窗外涌過來,將那人周身勾勒出一層虛邊,似冷硬的鐵塑蒙上柔和的輕紗。
仍是一直以來不遠不近的距離,像隔著一條渡河,伸手觸不到,眉目看不仔細。
陽光鋪了橋,眼光似船只。
兩道影傾落在地,斜斜交融重疊,曖昧不清。
四目相對中,勁臣的耳廓也漸漸染了紅。
并沒得到更多的提示,也沒有命令。
卻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暗示”,勁臣紅著臉兒,點了下頭,就匆匆往衣帽間去了。
兩人的行李放在一處,常穿的衣服掛在一起。通告時要穿的,居家日常的。深色的衣服大多是容修的,淺色的是勁臣的,還有一部分是
他們的。
男生的衣服大同小異,翻來覆去都是那些款式。
容修以前下了舞臺不太穿顏色、版型較為浮夸的服飾。除了吉他之外,他很少使用帶顏色的東西,從前連居家服和睡衣都是深色系。
自從副業為唱跳歌手的影帝走進他的生活之后,他的日常生活似乎才擁有了更多的顏色。
兩人的t恤、襯衫很多是同款,經常會混在一起,掛在衣柜里不能一目了然。而有些出自老裁縫之手的衣服又沒有尺碼標識,乍看來很難分辨,非得拿出來在身上比劃一番才知道是誰的。
于是兩人默契地使用了“色彩區分法”。
生活中大多用品都是如此,藍色和紫色的牙刷,灰色和奶色的毛巾并不是說真的因為自己喜歡那個顏色才使用它。
只是一起努力地彼此迎合著,照顧著,適應著,讓新鮮的同居生活更輕松便捷。
久而久之,很容易就養成了“買東西時會想到對方”的習慣。
而且會想對方很久很久。
比如,容修逛個網店,大部分時間,腦子里都是顧勁臣。
他喜歡什么顏色,這個圖案誰用比較合適條紋的我用的話,波點的會不會女氣如果卡其色的他喜歡,那么草綠色的我用也可以。
浮點的更舒服么,螺紋的什么感覺,會不會疼,他更喜歡草莓還是蘋果
比如,勁臣帶回來兩件超季t恤之前,也和官方認真交代了一番。
容修的那件他考慮了很久很久,篩選法、淘汰法、比較法,定性定量法全都用上了,才終于挑出了那件臟紫色,選完之后又怕對方不中意。
而他自己的那一件,就隨意了很多,直接讓花朵幫他選的。
勁臣去衣帽間換衣服沒多久,容修出了浴室,來到客廳的三角鋼琴前。
在琴鍵上鋪好鋼琴尼,蓋上了防塵蓋,考慮要不要放下大頂蓋的支架的時候,容修不經意一抬眼,就見琴后的外圍弧身上,放著一個很厚的手工本子。
黃黃綠綠,花里胡哨,黑色琴身襯得它相當的顯眼。
而且還有一張黃色的貼紙,稍大了點,沒貼牢固,開了膠,掉落在鋼琴腳下。
掉了。
所以說,這種廉價的東西,怎么可能牢固,怎么可能長久。
掉了好。
當時,打印機持續工作,咯咯吱吱惹人煩躁,勁臣打印了很多紙張,還準備了活頁卡扣,以及透明防水的封皮。
就算身為影帝,勁臣平時打印劇本也沒這么矯情過。
基本上就是用訂書機一釘,頂多上面放一張空白的、硬一點的紙張,上頭注釋個片名了事。
這會兒,看到這個手工本子,容修才想起,兩人用飯時,勁臣好像透露過,這不是給司彬的
他之前從沒碰過這個本子,像是有意回避,之前打雷時,它掉在地上,容修也只略微掃過一眼。
此時,離得近,他垂著眼,注意到掉下來的那張貼紙,一半落在地上,一半支在琴腳上,是大黃蜂。
大黃蜂。
容修怔了怔,隨后難以克制地,整個身體都隨之一僵。
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變形金剛,是這男人枯燥的童年里唯一的樂趣了。
人的記憶如此微妙,容修知道,它們有著共同的記憶點。
談不上心理陰影,卻始終難以釋懷
三歲開智,三歲學琴,從沒上過幼兒園,小學二年級之前也沒有去學校,沒有和小朋友們一起讀書,沒有任何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后來,讀三年級了,放學后要先練琴一小時,連續彈三遍不出錯,才可以吃飯、看動畫片、寫作業。
寫完作業之后,還要和父親打拳。
挨了打之后就是夜里了,還要再練琴兩小時,然后才能回屋睡覺
九歲那年的十二月,容修考過了央學院的鋼琴九級。
就這樣,小小的人兒,在他的整個童年,入睡之前,滿腦袋都是黑白樂譜,黑白琴鍵,還有他當晚看過的變形金剛。
之后小升初,甄素素安排他繼續考鋼琴演奏級。他從沒參加過學校的春游,從沒注意過湊上來的女孩子是不是暗戀自己容修的大多時間都在學音樂,即使后來有了性意識,也從沒有特別的喜歡過誰。
之所以說“特別”,是因為他把白翼,和樂隊兄弟們,全算在其中了。
他很喜歡他的兄弟們。
用白二的話說,在容修的眼里,世界上只有兩種性別人,兄弟。
這大概也是容修在叛逆期愛上搖滾,甚至為此離家出走的主要原因。
有時候會令人懷疑,其實容修喜歡的不僅僅是搖滾樂,還有大家一起玩音樂時不那么孤單吧。
就像食草狼采訪他時,容修回答過的那句話
“為什么組band嗯因為不想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舞臺上啊哈哈哈”
因為不想一個人。
后來,他擁有了顧勁臣。
從此不再一個人。
容修回過神,彎下腰,半蹲下來,想將貼紙撿起來,結果它夯實地黏在地上,容修換了個姿勢,撅在地上,摳了半天,才勉勉強強將它摳了下來。
皺巴巴的,邊邊還有點撕裂了。
拿起來細看,確實是大黃蜂,為什么貼了大黃蜂
大黃蜂。
雪佛蘭科邁羅,也是容修的第一輛車,甄老爺子送給他的成年禮物。
容修將手工本子拿了起來。
起初沒敢細看,他小心地合上了琴頂蓋,在鋼琴邊站了很久
抬手捧起,看它,又放下。
過了好一會,再拿起來,瞟一眼。
像是違背了什么做人原則,眼睛不知落在何處才好。
拿起來,又放下。來來去去,不知多少回。
實在沒忍住,容修望向廊廳那邊,并沒聽見什么動靜,他轉過身,來到落地窗前,背朝著衣帽間的方向,輕輕翻開了它的封面。
這種行為不對,不紳士也失禮,他想,他是主人,主人看一頁,應該有情可原
只看一頁。
入眼是扉頁。
暗色調的背景,拍出了虛化夢幻的效果,容修一眼就認出了那張照片。
是十年前dk在破車庫演出時的照片,出自“容修我本命”之手,白翼和老虞大梁把它選出來,制作成了海外專場的宣傳海報。
照片里,樂隊在舞臺上,燈光下方的觀眾被掉了,純黑色的,上面用白色的涂鴉筆寫了兩段話。
是顧勁臣的字跡。
和容修不同,勁臣很少用楷體要做劇本批注,寫人物小傳,還有導演的細節要求,平時勁臣要寫很多字,所以行書寫得又快又漂亮。
開頭工整地書寫了一句名人名言,難得一見的一筆一劃。
寂靜在喧囂里低頭不語,沉默在黑夜里與目光結交。于是,我們看錯了世界,卻說世界欺騙了我們。泰戈爾。
勁臣寫
讀書時很喜歡這段文字。
有種優秀中學生日記的感覺,撲面而來的學霸風。
這很顧勁臣。容修想。
容修不由唇角上揚,他想起不小心看到過的“備忘錄”。
上方是摘抄的名人經典語錄,那么,下方就是他的一句話隨筆感悟了吧
落地窗前,容修站在陽光里,抬手將本子湊近了,細看下方的字
遇見你時青春正好,風吹白草,少年驕傲。
驕傲地愛上了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
多年后我想,也許我也曾看錯過這個世界,但我始終相信,我沒有看錯你。
容修站在窗前怔了好半天,不知過了多久,才從這段文字中回過神。
沒經過對方的同意,本不想翻開來看的,手卻不聽使喚,盡管極力克制了,還是忍不住隨手翻開了第一頁。
上面的內容有點眼熟。
容修辨認了一下,原來是備忘錄上的內容。
這個本子,不是劇本,竟然是顧勁臣的備忘錄
勁臣把它打印下來了
云盤空間不夠么,為什么大費周章打印這個
容修十分驚訝,也好奇,翻到第二頁,發現打印的不是全部,那些隨手寫的待辦事項沒有打印,而是從備忘錄中篩選出的部分內容。
大多是這十年來,勁臣寫過的心情感悟、在英國時的隨筆,或是某天因思念而寫的手記。
旁邊則是各種顏色的手寫字跡,也就是容修當時看到的花花綠綠,類似“劇本批注”的文字。
第二頁的圖片,是容修在人民廣場的一張側身照。
照片里,容修離得很遠。
近景卻很醒目,是一只手。
是特意拍出的、攝影者的一只手,手指白皙,留了點指甲,修得干凈漂亮。
鏡頭里,他伸出手,像是想要碰一碰遠處的容修。
容修記得,人民廣場,是十年前樂隊隱退的最后一場活動。
時間是和勁臣在賓館那夜之后,白翼“傷人案”開庭,沒多久他就離開了京城。
照片下方,是勁臣為這張照片做出的注釋,顯然剛寫不久,本子制作好這兩天才手寫上去的。
想要抓住你,但距離太遠了,當時我不敢走過去。
就是那天,你沒有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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