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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正康感到劇烈的震動(dòng)，就像小船飄在驚濤駭浪的大洋中央。

    他努力想睜開眼，當(dāng)然這不難，他做到了，入眼的，是半邊的星月，以及一張女人的臉。

    鹿正康只能看到她的下頜，但這位婦女有雙下巴。

    一個(gè)男人說道：“娘子，就在這兒吧，將德彰放在亭子里就好，再過半更，就有武僧和尚抹黑挑水，到時(shí)候肯定能看到厲兒。”他的中原口音很濃，但語氣一點(diǎn)也不大方爽朗。

    鹿正康看了一會(huì)兒星星，覺得眼瞼沉重，干脆閉眼。

    那抱著他的婦女哀哀戚戚地說道：“這半夜的，孩子不會(huì)著涼吧？”這位的吳儂軟語聽起來有點(diǎn)像唱曲，清脆婉轉(zhuǎn)好似春日枝頭鳥雀鳴。

    “現(xiàn)在是大暑，晚上還算涼快，你把襁褓多多裹緊些就好。”男人語氣有些急促，“快些吧，娘子……”

    鹿正康有些疲憊，睡意上涌。

    恍惚間，那位婦女，也就是自己今生的母親，給自己最后一次哺乳。

    甘美的**，滑入稚嫩的肚腸，刻在骨子里的，是悵然的回憶。

    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鹿正康再次被腳步聲驚醒。

    睜開眼，入眼的全是锃亮的光頭，這些燈泡腦袋借著疏淡的月光都能還給世界十倍光明，真是叫人敬佩。

    “了空師兄，你看看！又有小孩被狠心的爹娘拋下了！”一個(gè)激動(dòng)的男中音開始滔滔不絕，“要我說，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如以前，那時(shí)候有官家管束，至少咱們嵩山地界的百姓也算安居樂業(yè)……”

    “行了，了安，出家人六根清凈，不要多說這些沒用的。”另一位和尚制止了男中音的長(zhǎng)篇大論。

    “哦，好吧，不過……”

    “哎哎哎！停了停了！沒有不過！”一個(gè)透著機(jī)靈勁兒的聲音穿了進(jìn)來。

    “怎么我還不能念叨兩句了！”

    “了安你怎么不去修閉口禪呢！”

    “你怎么忍心讓我不說話呢……”

    鹿正康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看這幾個(gè)和尚商量出結(jié)果，所以強(qiáng)撐著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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