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夜照九州明 一:入春雨紛紛-《圣域鴻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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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春雨新至。
夜,黑幕彌散。淅淅瀝瀝的雨,如一柄柄小刀,割破了苦悶的籠罩。細雨落地,化為水珠,播散出一團團霧氣,又變為另一個屏障,隔絕了天地的聲息。
入春的第一場雨,伴隨而來的漸暖的腳步。不過對于此時這偏僻港口的小小客棧,倒是沖淡了一些室內喧囂的燥熱。南昭國東南漓州港里,此地向東就是萬頃波濤大海,向西、南、北三個方向則十里外都找不到一個人家。所以這唯一的客棧,就成了南來北往的行腳客為數不多的落腳點。
夜色漸深,客棧里依舊燈火通明,一桌桌客人推杯換盞間,一面聽著大堂里說書先生繪聲繪色講述的故事,一邊和身邊同伴交流在外的各異見聞。交談的喧囂推動著氣氛的火熱,讓客棧前那碩大的“進寶閣”三個大字招牌,隱約反射著明亮光芒。
此間吵鬧,也只有年輕的邱少鵠一人靠在柜臺旁,一邊算賬、一邊用毛筆飛快的記錄賬目,百無聊賴。
偶爾一眼瞥出窗外,看到外面珠落連連,雨勢漸大,掩蓋住了室內的嘈雜,不由得讓他點頭,自言自語:“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緊跟著又打了個哈欠,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伸懶腰說:“春雨如酥貴如油,正是天閑入眠時。”
打油詩念出,隨后趴在柜臺,眉間帶著尚未褪盡的稚氣,聰慧如炬的眼睛,也露出了些許憊懶。
“小邱,再來一壺茶!”桌邊的客人忽然招呼他道。
“哦,來了!”邱少鵠立刻起身,一手拿過了擦桌子的抹布,一手拎著一個茶壺,麻利地走到叫他的那一桌。收走碗盤、擦干凈桌子、倒茶一氣呵成。年少的銳氣中,帶著習以為常的干練。
這桌靠近中堂,正是說書先生的位置,說書人清晰的聲音,描繪的場景如身臨其境:“那是雪山下的云地村,烈火沖天,鮮血淋漓,滅村慘案歷歷在目。但那伙人唯獨沒想到,最后還有一個幸存者跑了出去……”
說書人講的,名為“云地復仇傳”,是近來小城中最受歡迎的故事。
“哎,小邱,你說你這手腳麻利,有又文采,干嘛還千里迢迢要去什么京城。”一個食客搭茬道,“那地方人生地不熟,京城人又眼高于頂,看不起咱們這些偏僻鄉下。干脆你就留在這里,給老板娘當個上門女婿,豈不是最好?到時候我們一起來湊份子,也來吃你們的喜酒!”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笑聲中不帶惡意。
對于這個年輕人的底細,大家早已熟悉。年輕的寒門士子拜別了自己的母親和家鄉,千里迢迢奔赴京城為了考取功名,一路風餐露宿,唯獨在他們這個小地方停了下來,理由也極為現實——他的盤纏用完了。
若是繼續走陸路,那也無傷大雅,無非是餓了找些野果、困了睡在樹下。但接下來從漓州到京師,怎么都要先走海路到潮門城、之后轉內陸水運去康京,怎么都離不開一個“水”字。要是沒錢坐船,可是寸步難行。
幸而現在離會試還有好幾個月,客棧老板娘收留了他,邱少鵠也得以在這里做幫工繼續賺取路費。每日工作除了算賬、打雜外,就是貢獻自己一手好筆墨。
趕考士子為了科舉特意練就的一筆標準的臺閣體官書,橫平豎直,工整大方,無論是記錄還是雕刻,都極為美觀。邱少鵠來了之后,匾額的字是他親手所改的,將原本的“風月客棧”改為了“進寶齋”。用他的話說“來往客棧的客人多為商人貨幫,求財心重而不拘小節,與其宣傳風雅,不如祝其財源廣進。‘進寶’之名,就是個好彩頭,客人也愿意多進來坐坐。”
不僅老板娘容許了他改招牌,現在客棧門前上下兩聯,也是邱少鵠親自書寫:
“風過云天,送客追千里銀月。”
“浪穿潮海,迎財開萬丈金途。”
漓州本偏遠,海邊多風浪交加,氣候惡劣。只是地理所限,來往客商只能經過這里,別無選擇,是以多有抱怨。可是在這邱少鵠筆下,風高浪急反而成了送他們前程似錦的好兆頭,倒是顯得喜慶了許多。是以稱贊之余,對這個新來的年輕伙計,也就多了幾分欣賞。
平時總被這般取笑,邱少鵠也沒在意。只是耳旁另一道聲音款款傳來:“這位爺可真是折煞我了,小邱日后必然飛黃騰達,我又怎敢留下他在這里。能借一借他的光,給我這小店增添一分福氣,妾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柔聲細語,偏偏蓋過了大堂中萬千雜音。除了說書人講故事,大家不由自主停下了聲音,甚至連呼吸也壓低了一些,一雙雙眼睛直盯著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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