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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乒乒乓乓了好一陣，才歸于平靜。

    不久一個聲音喊起：“九號焚尸匠空缺，盡快補(bǔ)錄！”

    九號。

    隔壁的隔壁，自己是七號。

    秦河認(rèn)得九號，一個三十多歲漢子，比自己先來沒幾天，沒想到這么快丟了性命。

    秦河打聽過，焚尸匠中資格最老的一個人在這里才滿半年。

    換句話說，半年左右的時間，這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會死一遍，然后被新來的焚尸匠替代，周而復(fù)始，似乎永遠(yuǎn)也沒有終點(diǎn)。

    秦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能祈禱自己每一天的運(yùn)氣都足夠好。

    拉動風(fēng)箱，焚尸的煤爐燒的通紅，焦黑的尸體不一會兒就燒成了一段段，爐火接觸到新鮮的“燃料”，竄起的火苗也變成了綠色。

    這時，秦河眼前逐漸迷蒙，一塊巨大的灰白幕布緩緩垂落，木梆敲擊的聲響刺透昏黃的燈光，搖曳生姿。

    皮影演繹，似幻似真，那是亡者的一生。

    亡者是一名書生，父親是隴川縣令，家境還算不錯，從小聰慧過人，苦讀十載后文章達(dá)練。

    進(jìn)京趕考那日，家鄉(xiāng)父老十里相送，亡者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只待衣錦還鄉(xiāng)光耀門楣。

    然而天意不美，第一次趕考書生沒中，黯然返鄉(xiāng)。又逢其父親牽涉一樁聯(lián)名案，被罷官去職，不久郁郁而終。

    原先十里相送的“父老”轉(zhuǎn)瞬間變了臉，奚落、嘲諷、挖苦，原先有多熱情，后面就有多毒舌。

    書生備受打擊，折了心氣，下筆如神的文章也再難落筆。

    幸有一青梅竹馬的女子時常勸慰，才令他重新鼓起斗志。

    三年后，書生散盡家財(cái)再次赴京趕考。

    青梅竹馬淚灑相別，稱已說服父母，無論此次趕考結(jié)果如何，還鄉(xiāng)之日，便是洞房花燭之時。

    兩情相悅，依依不舍，十步一回。

    可惜，洞房花燭已是一福，金榜題名又是一福，福無雙至，書生消受不起。

    此去還未達(dá)京城，便一命嗚呼。

    書生先是乘馬車趕往運(yùn)河，再乘舟船入京，船行至通惠，忽遇到大風(fēng)卷起水龍，舟船沉沒，書生不會水，溺斃而亡。

    木桿挑動，皮影演盡書生溺水時的掙扎與不甘，沉船周圍還似有妖物游弋。

    尸體直到三天后才被巡河人撈起，因?qū)げ坏缴矸葑C明，便拖去一處亂葬崗草草掩埋。

    但書生執(zhí)念未婚嬌妻不肯入土，當(dāng)天晚上又從土里爬了出來，生了尸變。

    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后被送到了秦河這，縱有萬千不甘，也只能化為灰燼。

    幕布升起，書生皮影化作一團(tuán)虛影沒入皮影燈內(nèi)。燈兒緩緩升起，照亮了一桿巨大的銅秤，秤桿上立著一個黑袍人，如神祇一般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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