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破囚籠 七-《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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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鐵矢,登時令刑場變得猶如一大片密密匝匝的麥田。此前同郁禮一齊圍攻上來的玄甲武士紛紛中箭倒地,即便有僥幸沒有當場喪命者,也皆身中數箭,吐著汩汩的血沫,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片看似絕無可能有活物幸存下來的修羅場中,卻突然有一具被箭矢扎得如同刺猬一般的尸體蠕動了起來。原來避無可避之下,將炎竟是抓起此前被自己殺死的鄧圭義當作人肉盾牌,方才得以在這陣致命的箭雨中活了下來!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本將軍還沒下令,是誰允許你們放箭的?”
距離將炎僅幾步之遙的地方,郁禮也奮力蹬開了兩具玄甲武士的尸體,沖刑場外的弓弩手厲聲呵斥起來。一雙眼睛卻仍似餓狼般盯著面前的黑瞳少年,一眨不眨。
“看來你在軍中并沒有什么威信么!”
借此機會,將炎重新將烏金色的嘯天陌抄在了手中。郁禮見狀更加不敢大意,橫過手中的寬背馬刀,拉開了架勢:
“少廢話!今日你我二人便只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里。而本將軍定會親手將你們三個逆賊的腦袋取下,掛于城門外祭旗!”
“以多欺少本就是懦夫最擅長的本事,別說廢話了,接招吧!”
將炎知道對方于人數上占優,即便自己能夠打贏郁禮,埋伏在刑場四周的那些弓弩手也不可能輕易放自己離開,必須速戰速決。因此他毫不含糊,話音落下的同時便已使出渾身氣力,挺起嘯天陌朝對方胸口直刺過去!
烏金色的兵刃劃過空氣,發出了低沉的怒吼。一人一刀此時仿佛已融為了一體,于刑場上化作一道飄忽不定的影子。郁禮也幾乎同時舞起手中的寬背馬刀來格,只聽“乒”地一聲巨響,兩柄利刃重重地撞在一起。兩個年輕人的膂力不相上下,竟好似三年前在白沙營中初次交鋒一般,戰了個勢均力敵!
“當年本將軍便不該心慈手軟。今日我定要親手了結了你這小子的性命,永絕后患!”
郁禮的雙目從眼眶中暴突出來,憤怒令其鐵青的臉色變得愈發猙獰可怖,滿是令人膽寒的殺伐之意。
“你憑什么?幾次三番敗在我這個馬倌的手下,還以為自己今日能占得半分便宜么?”
將炎卻并沒有被對方嚇住,反唇相譏了起來。說話間,少年手中的長刀依舊不停,一下又一下地突刺、斬劈,再突刺、再斬劈。這是他平日里練得最勤的摧山,雖然刀法缺乏變化,但運勁催動之下,凌厲霸狠的攻勢卻令對手一時間只能疲于招架。
然而郁禮畢竟不是等閑之輩,硬生生接下了數招后,全然不顧自己的要害完全暴露在外,竟轉守為攻,操起馬刀也迎著嘯天陌的鋒刃直刺了過來!
黑瞳少年知道對方是想逼自己收招,卻并未做任何閃躲,反又攢起了一股后勁,更加兇猛地攻了上去。眼瞧著繼續拼殺下去注定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場外卻是再次傳來了一陣拉弓引弦的響動!
天色陡然間又暗了下來,密集的鐵矢劃過半空,發出令人汗毛倒立的尖嘯。出于本能反應,打作一團的二人同時收手,各自朝兩側躲避開去,又分別從地上扯起一具距離最近的尸體,搶在鐵矢落地前重新護住了身體。
代表著死亡的尖嘯聲,而今僅同將炎隔著一副仍帶著些許溫度的人肉皮囊,壓制得他分毫動彈不得。時間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極慢,箭雨也并沒有任何止息下來的意思。刑場之中,除了綿延不絕的“篤篤”聲外,便只能聽見少年人自己粗重的呼吸。
待弓弦聲又止,將炎卻未能重新爬起身來,而是笨拙地縮在那具人肉盾牌的后,反手奮力地探出右臂在身上摸索起來。少年的身邊散落著幾支帶血的箭矢,似乎是剛剛才被他拔出來的——原來由于箭雨太過密集,在這一輪的齊射中,竟是有幾枚鐵矢穿透了尸身,釘在他用來頂住肉盾的左側肩胛同手臂上!
每拔出一根羽箭,將炎的身體便難以抑止地顫抖起來,嘯天陌也被其丟在了一旁,乍看之下已無任何還手的力氣。
郁禮也重新站起了身來。眼下其肩上扛著的那具尸體已經幾乎被鐵矢扎穿了,滑膩的人血混雜著排泄物的味道沾了他滿身。而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救了自己一命的,竟是先前被將炎打暈過去,此刻已經幾乎被鐵矢扎爛的尉遲敬德!
他惡狠狠地又瞪了將炎一眼,卻并沒有提起武器繼續進攻,反倒狂躁地揮舞起馬刀,沖著刑場之外怒吼起來:
“你們他娘的聽不懂本將軍的號令嗎?營中副將何在?老子今日定要親手剝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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