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幕 青灣之殤 六-《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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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依然很勁,浪仍舊滔天,戰(zhàn)船于海中那碩大的漩渦里轉(zhuǎn)了不知多少圈,艦上眾人也終于放棄了最后的掙扎,再已無人徒勞地去拉系帆的繩索,伸出船舷之外的長槳也更無人劃動。
然而,艦上的島民們并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抱頭痛哭,只是彼此依偎著聚在一起,父母摟緊了孩子,丈夫摟緊了妻子。突然,有人帶頭哼起了一首于青灣城內(nèi)流傳了許久的葬歌,很快便引得所有人都跟著一起高唱起來:
五年羈旅,十年沉浮,而今仍飄零。
山河有淚,故土無言,何處是吾鄉(xiāng)?
高翔遠(yuǎn)引,騎鯨遁海,只道天地寬。
澶瀛為陵,天穹為幕,葬此自由身!
歌聲蒼茫而嘹亮,一時間竟是蓋過了怒吼的波濤與呼嘯的狂風(fēng),令這片猙獰可怖的死亡之海,也頓時化作了一條凄美而壯烈的歸途,指引著四海為家的青灣子民走向生命的句點。
終于,戰(zhàn)艦滑入了旋渦底部,再也無法于水中保持平衡。抬眼去看,四周如墨的海水在電光的照耀下,便恍若扶搖直上的黑云,鋪天蓋地,只留出眾人頭頂上的一片碗口大小的天空,依稀可辨。
又是一聲雷鳴,船身一個顛簸,頓時朝一側(cè)傾覆過去。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向甲板上席卷而來,狠狠地將人群擊倒,打散,徹底吞沒在滿是白沫的波濤里。
“樊大哥,迦姐!你們在哪?!”
落水之后,祁子隱便一直在高聲呼喚著同伴,可聲音卻無法壓過四周的嘈雜,轉(zhuǎn)瞬便淹沒于風(fēng)浪間。然而他卻不肯就此認(rèn)輸,繼續(xù)在水中奮力游動了起來,因為此時其肩上,還趴著個仍咿呀學(xué)語的孩童。
小娃的臉被凍得青紫,卻被少年高高頂起在海面之上,張大了嘴巴放聲啼哭。祁子隱只顧忙著救人,那對一玄一赤的雙刃,卻早已不知在混亂之中被丟去了哪里。
突然,頭頂一片紫光爆起,只見旋渦頂端那如山一般高聳著的海水,似被閃電點燃了一般,陡然變成了一片半透明的青色,緊接著凌空坍塌了下來。冰冷刺骨的咸水一個勁地將人們向大海深處壓去,也徹底擊碎了其心底的最后一絲希望。
祁子隱肩上的那個孩子也瞬間被巨浪卷入了海中。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對方不再動彈,忙劃動起手腳奮力向其身邊游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靠近哪怕半寸,只能眼睜睜看著幼童于水中越沉越深,漸漸被黑暗吞噬殆盡。
少年眼中突然涌出了幾顆滾燙的東西,始終癟在胸中的最后一口氣也難以抑制地從口中吐了出來。他的手腳開始變得無力,只能將全部力量都壓在自己的胸口,不讓更多的海水嗆入肺中,整個人卻只能如一塊石頭般,難以控制地朝腳下那片深黑色的水底沉了下去。
一片黑暗之中,祁子隱根本難以分辨何處是海面,何處是海底,只能緊緊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心中卻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恐怕再也無法返回陸上,也再無緣見到甯月與將炎了。
恍惚間,萬念俱灰的少年人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胸前撞上了一件東西——那是塊自覆沒的船身上剝落下來的木板!他立刻本能地將其死死抱在懷中,旋即覺得有一股力量將自己托舉起來,重又朝著水面上浮去,片刻之后,竟是“嘩”地一聲鉆出了水面!
海面上依舊狂風(fēng)驟雨,少年趴在木板上舉目四顧,然而除了滿目漂浮著的船只碎片,旁的什么也看不見。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大浪忽然將其又托得高了些,視野也頓時變得開闊了不少。電閃雷鳴間,他忽然發(fā)現(xiàn)就在前方不遠(yuǎn)的地方,夜幕之下似乎有一個黑色的影子聳立于海平面上。
“那是——一座島!”
祁子隱心中早已熄滅的求生欲望突然又騰地燃燒了起來。他連忙攢起最后一點力氣,趴在木板上劃動雙臂,拼命朝那個影子的方向游去。
這一次,澶瀛海也終于幫了少年人一次,水流很快便將其推上了岸。祁子隱躺在滿是細(xì)沙的海灘上劇烈地喘息著,手腳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根本無法再動彈分毫。
看著島外那片依然如盛怒的眾神般洶涌的海面,死里逃生少年人只覺得一陣難以抵擋的倦意襲來,終還是合上雙目昏死了過去。
待祁子隱再次睜開眼睛時,海面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了平靜。風(fēng)暴過后,碧空如洗。刺目的陽光照在人臉上,和煦而溫暖。若非滿目皆是散落于海灘上的碎木板與破爛的船帆,他甚至?xí)詾榍耙顾l(fā)生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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