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郭醫(yī)是個年過六十的老人，與其說他是個曹幹前世概念中的“醫(yī)生”，不如說他是個巫醫(yī)。

    曹幹僅僅在旁觀過一次他治病后，就了然了他是個什么“貨色”，也從而估摸出了他究竟有幾分治病療傷的本事。

    對於把“彭大兄”交給他，他能否把姓彭此人的傷治好，說實話，曹幹是存有極大懷疑的，但問題是，現(xiàn)在能用的“醫(yī)生”，只有郭醫(yī)一個，所以也只能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將姓彭此人抬來給他，至於這位“彭大兄”的命能不能保住，只能聽天由命，看這位“大兄”的運氣了。

    回到村子，找到郭醫(yī)，曹幹等把姓彭此人交給他后，幾人出到村外，尋了塊地方，費勁地清掉積雪，挖開凍土，把“阿德”和高況背回來的那個戰(zhàn)士的尸體埋葬了下去。

    埋好后，李順猶豫再三，帶點吞吐地說道：“小郎，咱們是不是可以回堡子了？”

    高長懂得“名”的重要性，曹幹也懂。

    暫時放棄去搶東西，而首先把阿德、姓彭此人弄回村子，曹幹為的自然是博取“義名”。

    現(xiàn)在，這件事已經(jīng)辦完，也就沒有必要再耽誤李順、丁狗發(fā)財。

    若再拒絕進堡，必會引起李順、丁狗的不滿。丁狗，是曹幹打算收為己用的；李順，是曹幹現(xiàn)下最為得用的，如引起了他兩人的不滿，有道是“顧此失彼”，正其謂也。

    所以，曹幹沒再拒絕，痛快答應(yīng)，笑道：“好！咱們回堡子去！”開玩笑似地對李順說道，“李大兄，看著別人進堡子發(fā)財，我卻請你陪我回里，你是不是早就急了？”

    李順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急、不急！小郎重情重義，我陪著小郎理所應(yīng)當(dāng)。”

    丁狗滿臉欽佩，也道：“像小曹從事這樣重情義的，反正俺是沒見過，從事是頭一個！”

    ——這會兒邊上沒有高長，他卻是又以“從事”來尊稱曹幹了。

    高況沒說什么稱贊的話，但他心里會怎么看曹幹，其實無需他說，從他適才的舉動，曹幹就也已能料出。

    清雪、挖土、掩埋都是體力活，四個人皆汗水淋淋，擦了擦汗，就離開村子，轉(zhuǎn)回塢堡去。

    ……

    到塢堡外時，曹幹又手搭涼棚，擋住落雪，往堡南張了張。

    郡兵已徹底潰敗，在追亡逐北的義軍戰(zhàn)士們的追擊下，一千多人倉皇地往南邊逃竄，各色的旗幟丟了一地，兵械、輜重也丟的到處都是，如點點的彩屑、黑墨，散落戰(zhàn)場。

    仍是沒有找到劉小虎身系紅氅，馳騁殺敵的颯爽英姿。

    有義軍戰(zhàn)士從里邊打開了塢堡的東門，堡東，董次仲余下的部曲在爭先恐后地進堡。

    曹幹為首，高況、李順、丁狗隨后，四人從堡西門再次進入塢堡。

    堡門內(nèi)外已沒了義軍戰(zhàn)士、村民，甚是冷清，然嘈雜的聲響卻從塢堡的深處隱隱傳出。

    迎著風(fēng)雪，沿著積雪被踐踏入泥的土路，越往里走，嘈雜聲越大。

    這條土路是堡內(nèi)兩條主干道之一。

    和尋常的鄉(xiāng)里、縣城一樣，這個塢堡的主干道也是兩條，一條東西方向，一條南北方向，交叉於塢堡的中心，把整個塢堡分成了四個大片。

    田交和他的近親、門客，住在東北塊區(qū)域；東南塊區(qū)域是菜地、果園、糧倉、牲畜圈。

    塢堡西邊，住的是田家宗兵與他們的家屬，還有田交家的徒附，此外，各類的匠鋪也在這里。

    前行了一段距離，經(jīng)過不長的一片無人居住的野地，當(dāng)路兩邊逐漸開始出現(xiàn)人居、鋪子的時候，義軍戰(zhàn)士、村民們的身形也隨之再次出現(xiàn)，可以看到他們出沒於其間。

    嘈雜聲，曹幹等人也逐漸聽清了。

    有喝罵聲，有哭喊聲，有乞求聲，有打人聲，有東西摔碎的聲。

    最先入眼的人居是草木搭成的棚子，繼而是一個個低矮狹小的土屋，沒有磚瓦房。

    兩個中年男子從北邊的一個棚子里出來，一人提了個臟袋子，一人拿著件破襖子。

    棚內(nèi)傳出孩子的啼哭聲。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追出，跪到刺骨冰寒的雪地中，連連磕頭，哭求說道：“求求你們了！瞧在鄉(xiāng)里的份兒上，襖子給你們，口糧留下些行么？孩子的阿父前天守堡時，被你們打死了，家里就剩這點糧了，你們?nèi)米撸硞児聝汗涯傅脑趺崔k，怎么活啊！”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