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玄也早已暈暈乎乎,手腳無力,自然無法躲過云初柔的鉗制,兩頰被捏得通紅,想說的話也破碎起來:“你......晃開臥,里個處八乖......”云初柔聽他說著亂七八糟不成調(diào)的話,哈哈大笑起來,溫玄趁機(jī)就地一滾,滾進(jìn)了園子的草甸上,也躲到了云初柔雙臂范圍之外,枕著柔軟的草甸,聞著青草的芳香,酣睡了過去。 云初柔平躺在地上,眼角笑出了眼淚。周圍的聲音減弱,鼾聲四起。看來云易和司壑也喝多了。這酒雖是花釀,后勁兒卻很大啊!云初柔喝得不少,但卻只覺得頭暈暈乎乎的,內(nèi)心的情緒好似都施全數(shù)釋放了,不管好的壞的,她這四年來,從未如此外放過自己的情緒。剛剛竟然還說出了自己心中許久以來的心思。要說女子不愛美,那才是欺騙。雖說她自己對皮囊不是那么看重,但看到一個比自己漂亮的人日日在眼前晃悠,還是個男子,任誰心中都會有些不忿吧。不過也好,總算找到機(jī)會欺負(fù)了溫玄一把。她就地躺平,將雙肘撐在腦后,抬頭望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夜空。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仰望天界的星空,腦海當(dāng)中回憶起的都是那些逐漸模糊的人界記憶。她每一次都有著十分的恐慌,她懷念人界的風(fēng)雪雷雨,懷念有月亮的夜空,她生怕自己還未來得及回去,便已經(jīng)忘記了那一切。在她的水榭的窗格中,望月的夜晚。 終于,她還記得。在她還記得一切的時候,她可以回家了。可在這時候,她又開始有些舍不得在這座小院子里曾日日仰望的星空了。她眨了眨眼睛,試圖思考清楚,自己不舍的究竟是哪個部分,可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四四方方的星空內(nèi),就多了一張?zhí)骄康哪槨? 容筵靠近,俯身看著云初柔:“還好嗎”?容筵雖然眼神中還有清醒的神色,但眼中的酒氣已經(jīng)暈染到了雙頰。云初柔第一次看到容筵紅了臉,笑嘻嘻地拍了拍旁邊的空地,“看星星啊。” 容筵一愣,沒想到云初柔倒是這幾人中酒量最好的,他往云初柔拍過的空地瞥了一眼,一撩衣袍果真躺了下來。 這下倒讓云初柔有些不知所措,但畢竟是醉了的,只一瞬間便忘記了這點(diǎn),她繼續(xù)回望著天空,“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凡界的夜空嗎?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要如何在夜空中尋找北斗七星。” 云初柔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右手,好似在天空中胡亂地畫著什么:“春天的時候斗柄朝東,夏天的時候,像這樣......斗柄朝南,秋天的時候斗柄會朝西,冬天的時候嘛,是朝北的”。云初柔畫完了四個形狀的北斗七星,將胳膊驀然放下來,感嘆道:“爺爺說,就算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看到北斗七星,就知道家在哪里了。” “想家了?”容筵側(cè)頭望著云初柔。 她笑著眨眼,而后突然蹙起眉頭,鼻腔中發(fā)出好聽卻明顯是在忍痛的悶哼聲,剛剛垂下的右手又抬了起來,掐在了眉心。 容筵側(cè)起身子來:“又頭疼了?” 云初柔尚在酒醉中,撅起嘴巴撒起嬌來:“真喪氣!我正開心呢,它就頭疼!真是討厭!不用管它,我還有話告訴你!” 云初柔揮了揮手,似是想要揮開惱人的疼痛,而后指向了容筵,眼神中焦距變化,好似在看著他,又好似在看著其他地方。 “你!容筵!你現(xiàn)在變化很大啊!方才我都沒來得及找機(jī)會說你,但他們一定也會同意的”!方才他們在玩一個游戲,若是有人說出在場其他人一個最大的變化,除當(dāng)事人外其他人都同意這個變化的話,那么那個當(dāng)事人就要喝一杯酒,若是有人不同意,提出者就得喝一杯。也就是這個游戲,將每個人的老底翻了個底朝天,后來更是細(xì)致到溫玄如何懼高的原因,他與司壑如何相識等等一一說了個清清楚楚。到最后,大家的關(guān)注點(diǎn)已經(jīng)不再是每個人的變化,而是報復(fù)性地互相揭底了。 但在那個游戲中,容筵更多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這也是為何大家都喝多了,而他較為清醒的原因。 “好,你說,我聽著。”容筵十分好脾氣。 云初柔望著夜空,思索著該如何看開口:“你變得有人情味兒了!雖然我知道對于你們神仙來說,這不是什么好詞兒。但這在我們?nèi)俗鍋砜矗莻€好詞!你沒有原來那么虛假了。” “哦?怎樣的虛假?” “就是那種看似平易近人,實(shí)則高高在上的狀態(tài)。你啊,現(xiàn)在眼睛里有東西了。亮亮的,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云初柔說到這里,咯咯笑起來,指了指夜空中的星子,繼續(xù)說道:“我有時候還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到別人的影子。我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眼睛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你說,這是不是大——變化!”云初柔舉起雙臂,夸張地張開來,好似言語無法完全描述她所言。 容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說道:“那你知道你的變化嗎?” 云初柔聞言側(cè)躺起來,一手撐著腦袋,歪歪斜斜地問道:“我的變化?方才他們不都說了嗎?” “不,還有其他的。” 云初柔十分大度地?fù)]揮手,“那你說來聽聽,我不怪你!” “你也更加有人情味了。” “嗯?你在學(xué)我說話”?云初柔滿臉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 “不。你剛?cè)氤鐪Y界,眼里除了你的云易哥哥,誰都沒有。可如今,你眼里有了朋友,有了......玉荀院的大家,若你說我眼里有了別人是有了人情味兒,那你眼里也有了別人,不也是有了人情味兒嗎?” 云初柔費(fèi)勁思索著容筵有些拗口的話,松開撐著腦袋的右手,任由自己平躺回地上,容筵見她腦袋就要磕到地上,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接住了她的后腦,掌心的溫軟與手背上堅硬的地面相撞,他悶哼一聲,腦袋還挺重啊。 沒想到被余勁震到的云初柔也哼哼起來,“哎呦”一聲,抱起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