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賀齊還在嘆氣。 身旁有副將問道:“賀將軍,這里…唯有你是將軍,我們…我們就不救么?” “救?”賀齊笑了,是苦澀的笑,他閉著眼,搖著頭,面頰上滿是悲愴,“怎么救?你教教我,還能怎么救?” … 另一邊,內城的城頭,因為“管道”是順著外城灑下油脂的,火絨鋪滿的更是貼著外城的一邊,故而…內城并不會被這大火荼毒。 倒是有不少吳軍的兵士,為了躲避大火拼命的往內城涌去。 但這些,郝昭早有準備,一架架蹶張弩早就在城頭布滿,只等這些吳軍進入射程,千余弩矢齊發…讓這些上一刻…沒有葬身火海的吳軍兵士,下一刻就淪為了箭下亡魂。 真就應證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這內外城夾擊的吳軍,就如同入了甕的鱉…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神了,神乎其神,簡直是神乎其神——” 一貫高傲,傲氣不可一世的廖立,此刻對郝昭…那唯有滔滔不絕的崇拜。 他仿佛一個“小迷弟”一般,無比崇拜的望著郝昭。 “你怎么想的,把敵人引進來,然后把外城給燒了,這樣的方法你也能想到…” 儼然,這位被諸葛亮稱為與“龐統”并駕齊驅的楚之良才,至少在謀略層面,有些…言過其實了。 郝昭看著那外城處的大火,聽著那無需“傳訊兵”的傳話,也能聽到的鬼哭狼嚎的聲音,淡淡的說,“當年,這一招諸葛軍師用過一次!那是在博望坡之后…” 郝昭保持著平靜的語氣,“那一次曹仁率大軍來攻,諸葛軍師向劉皇叔提議,將所有的軍民遷出新野城,誘使曹仁破城,反倒是在城中多布有魚油、火絨、火石等引火物,當夜…曹仁破城,萬籟俱寂之時,火矢齊發…新野城引燃!” “諸葛軍師讓幾位將軍在城門外設伏,沖天的大火逼得曹軍倉皇逃竄,卻被設伏的將軍們擊潰,只能選擇是葬身火海,還是被我軍截殺!” 說到這兒,郝昭仿佛回想起了過去,“我是江夏人,博望坡、新野城的兩把大火,都距離我不遠,從那開始,我便對諸葛軍師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我想方設法聽到了他一切的故事,聽到他每一次計謀…也會在他計謀的基礎上,去細細的思慮,去思考如何改良一番,為我所用?” 說到這兒,廖立忍不住打斷,“所以,你就設計出了這等效仿孔明引敵入城,焚燒城池的計策?” “也不算。”郝昭搖了搖手,鄭重其事的說,“我本是魏軍一個不起眼的小卒,可云旗公子不嫌棄我的身份,為我做媒,讓我娶到了心儀的女子,也讓我攀上了荊州大族,讓我在這荊州站穩了腳跟,故而…云旗公子讓我筑長沙,讓我抵御東吳,我便一定要把城造好,要把城守住!這是知遇之恩,也是做媒的恩情,更是…將我引入正道的情,為此…” “幾個月來,我每一日都在思索,在考量面對敵人攻城時的一系列情況,模擬出一次次身處險地的情形,想到一處就改良一處,想到一處就埋下一處安格、機關…呂蒙大軍壓境,兩千守五萬,你們見到這種情況一定會緊張,會擔心,會惶恐,可我不會,因為這一年來的每一天,我都在為現在發生的一切做準備!” 說到這兒,郝昭的語氣變得一絲不茍,“你們看到的只是一種方法,諸如此類利用兩城、兩墻御敵的方法我還有二十七套,呵呵…” 郝昭突然笑了,他的面頰仿佛是第一次產生波動,“放心吧,有我郝昭在,他呂蒙過不來,我可以失誤的次數不止四次,但呂蒙,他只要失誤一次,那這長沙城…他只能望城興嘆!” 郝昭的聲音不大,語氣也算不得堅定,但他從容的面頰,鎮定自若的語氣就給人一種莫大的信心。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二十七套御敵的方略,若是呂蒙硬著頭皮往里沖,那他一定會全中! 繼而最后,渣都不剩! 郝昭的這些話也傳到了韓玄與鞏志的耳中,兩人交換過眼神,韓玄用壓得極低、又低沉中帶著厚重的語氣,朗聲道:“好一塊兒璞玉啊——” 說到這兒,韓玄一邊頷首,一邊加重了聲音,他像是喃喃的吟出了一句詩詞:“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 … 長沙城這邊,一場大火,徹徹底底的將東吳的攻勢瓦解。 這是呂蒙的第五次攻城,也是東吳大軍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大火燒了半日,直等到大火完全熄滅,呂蒙與一干殘兵才灰溜溜的從外城中退出,兩萬多人的吳軍,剩下的僅僅只有兩千多人。 其中還有一半兒,從出城的一刻就劇烈的咳嗽不止,神色痛苦,儼然…是吸入了大量的濃煙,對肺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 呂蒙就是其中的一個… 自打逃出一劫后,他的咳聲就沒有停止過。 哪怕劇烈的咳嗽,他還是無比不甘心的回望了眼那好不容易奪下來的外城… 諷刺! 極致的諷刺啊! 奪下來這外城,用了他呂蒙五次進攻,耗盡了他的心血,可丟棄這外城…卻只用了短短的一個半天,還付出了數以兩萬計兵士的代價! 這個后果是沉重的! “咳咳…咳咳…傳訊給主公,就說…就說長沙郡需要馳援,需要…咳咳…咳咳…需要馳援——” 呂蒙的聲音很凄楚。 其實,不用他吩咐,賀齊早就派人去把這邊的戰報報往建鄴城,報往孫權那邊了。 遭逢潰敗… 士氣低落…這是呂蒙背刺荊南,劈頭蓋臉遭遇的兩大痛處。 “丁奉呢?”呂蒙注意到丁奉不見了,連忙問道。 “唉…”隨著蔣欽一聲厚重的低沉,他嘆氣道:“丁奉將軍他…他就沒有回來…” 是啊… 歷史上的丁奉“大雪配裸衣”,生猛硬漢子一個,怎么可能畏懼火?怎么可能躲?他沒有被火燒死,卻是死在了那濃煙之中… 這細密的濃煙,但凡聞上一口,很快…腦袋就會暈厥,再然后在安詳中,面色紅潤的笑著離開。 而隨著丁奉沒有回來這一句… “咳咳咳…咳咳咳…” 呂蒙的咳聲更重了。 如果說方才,壓在他心頭的兩大痛處是接連潰敗與士氣低落,那現在…就要再多一條: ——損兵折將! “咳咳…咳咳…”到最后,呂蒙已經咳的很艱難。 他感覺他就快要扛不住了。 哪曾想…屋漏偏逢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這時。 “報…”接連兩條急報傳來。 因為呂蒙有過交代,急報傳來,無需通傳,直接送達… 故而,兩名信使魚貫而入,第一名信使稟報道:“江陵戰場,周泰將軍孤軍深入,遭遇埋伏,被…被敵將糜芳斬于山谷,留下字眼——殺人者東海糜芳是也!” 這… 呂蒙用手捂住胸口,他用最后的堅持,憋著一口氣,讓口中那已經涌入喉嚨的血液不至于狂噴而出。 哪曾想… 第二條更是勁爆…信使幾乎是用迫切的口氣稟報的:“關羽…關羽率荊州軍突襲江東,昨日,洞庭湖水寨失陷,今日一早益陽失守,正午時…關羽已率船隊朝赤壁進發,赤壁…赤壁空虛,恐…恐…恐難以抵擋!” 這一條傳報吟出,呂蒙還沒反應歸來,朱治“嗖”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你…你謊報軍情,該當何罪?” “小的…小的所言句句屬實。” “你放屁!”朱治指著這信使怒罵:“駐守益陽的乃是我族弟朱桓,乃是我朱家軍兩萬部曲,關家軍才有多少?就算是突襲?城門緊閉,他難不成能飛進城池?休穆縱不能取勝,守個半個月不在話下,你不是謊報軍情,又是什么?” 這… 隨著朱治的話,那信使連忙將所有的細節稟報。 包括關羽如何千里襲城! 包括關家軍如何如天降神兵一樣的破城。 還有就是… “朱…朱桓將軍已經陣亡,是…是在城中,被人殺害——” 啊… 隨著信使的話,朱治的一雙眼瞳瞪到極限大,他的嘴巴是張開,可他本想要反駁這信使的話卻再也脫不了口。 從這信使信誓旦旦的話來看,他說的…多半,多半是真的! “啊——” 當即,朱治大聲咆哮而出… 不過半年,他先后丟了侄兒,丟了兒子,丟了族弟,如今…這碩大的朱家一族就…就只剩下他朱治一個了,他…他悲啊!悲從心中來! 就在這時… 又一名信使闖入此間,“報…赤壁失陷,關羽…關羽不加停留,率軍直逼樊口,他…他的目標怕是…怕是柴桑,是…是建業!” “轟…” “轟隆隆!” 這接連的情報讓此間軍帳內那凝重的氣氛是一浪高過一浪。 就在眾人因為這一條最新的情報,盡皆愕然,盡皆驚悚之際,盡皆呆若木雞之時… “噗——” 終于,再也擋不住心頭那悲痛的呂蒙,狂噴出一口鮮血… 而隨著鮮血飛濺,他整個人也仿佛是脫力了一般,從床榻上翻身墜地。 他的臉色煞白,他的眼睛緊緊的閉上… 除了細若游絲的“咳咳”聲,伴隨著那血跡尤自從口中傳出外…他整個面色就像是一具尸體一般。 “右都督——” “右都督——” 頓時間,整個大帳亂作一團! 還是保守了,福無雙至這句話不假,但禍,卻一定是一連三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