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青綠色的衣服、青綠色的披風、輕綠色的帽子…這是關羽素來的裝扮。 反觀曹操,也不知道是因為被關羽生擒,還是與故友久別重逢,那所有的煩惱與憂愁反倒是一掃而空,他穿著的是裋褐、短打,便如同一個莊稼漢一般,但他的笑聲卻比做魏王時,比統領千軍萬馬時更肆意,更爽朗,更開懷,也更悠然。 曹操指著那長安城中昔日漢未央宮的遺址,笑著感慨道。 關羽則是發問:“還請孟德兄賜教——” “長安城,周文王時就定都于此,如今這未央宮的廢墟旁…曾經也是那秦朝阿房宮的廢墟,王朝更替,多少宮廷中瓊樓玉宇最終在一場大火中淪為一方廢墟,秦如此,楚如此,漢如此,孤這大魏也是如此!” 曹操像是在與摯友交談時那般肆意,暢所欲言,“可為何這城叫做長安呢?孤來告訴云長,這是取意‘長治久安’的道理,可莫說那二世而亡的秦,莫說那楚漢相爭,單單四百年大漢,這長安又‘長治久安’了多久?” “所以,孤告訴你…人老了,反倒是看的清楚,也明悟、明哲了…這天下,其實就是這么回事兒,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孤若贏你,那天下就并入魏,可你抓住了孤,那天下就能在漢的名義下再延綿幾百年!但終究,有一天,有一朝,這一統天下的局面還是會分開…自古如此,自古亦然!” “這也是為何孤見到云長,非但沒有絲毫繁瑣,反倒是如同解脫了一般!不瞞云長,自打被你擒住,在此間幽禁幾日,靜心冥想,拋去一些的繁雜…反倒是困擾了孤幾十年的頭風都舒暢了不少!” 說到這兒,曹操笑著晃了晃腦門,“哈哈哈,果然,那華佗說的不錯,孤這風頭若要治愈,除卻利斧開顱外還有一法,便是去欲,去望,去怒,隱于林泉山水之間,以‘太清之氣’定神醒腦,果有料想…呵呵,這點上,孤可要多謝你了,云長!” 曹操一股腦說了一大堆。 其實這些話,多是發自肺腑的。 曹操的豪放與不羈讓關羽驚訝,甚至于讓關羽有些不知所以… 聽著曹操的話,他只能淡淡的吟道,“我以為孟德被關某擒住會不甘心,會憤怒,會沮喪,甚至會如華容道那次無比悲愴的哭泣?可不曾想…” 不等關羽把話說完,“哈哈哈哈…”曹操的大笑聲再度傳出,他的虎目也變得溫和。 他從始至終都是個樂觀的人,是個豪放的人,可幾十年的霸王生涯沒有給他了樂觀的機會,誰曾想,到了這把年紀,反倒是什么都看開了。 “一切都結束了?不是么?難道,云長一定要讓孤悲痛欲絕,痛不欲生,不惜絕食,不惜淚如雨下,如此這般,方才滿意么?” “孟德兄是知道的,關某不是這個意思…若早知孟德兄如此性情,那華容道時…” 不等關羽把話說完。 曹操大手一揮,“現在的孤與華容道時的孤不同,現在的云長難道不是也變了么?沒有官渡時斬顏良誅文丑時的傲氣不可一世,甚至連孤每每稱贊的那美髯也被割去了,但…現在的云長卻變得更加睿智,更加沉穩,也更加冷靜,這樣的云長…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孤,即便你、我是勢均力敵,孤也沒有把握能夠戰勝于你!” 聽得曹操這么說,關羽只覺得內心中一陣悸顫,他不由得搖頭,感慨道:“孟德兄言過了…” “哈哈哈…”曹操又笑,“官渡時的云長可不會說出‘言過’這樣的謙遜辭藻,那時的云長意氣風發,只會說‘關某當仁不讓…’” 唔… 最了解關羽的人還是曹操—— 此刻的曹操根本不像是俘虜,關羽也不像是將軍,雙方彼此間更不像是死敵,真的就宛若一對久別重逢的摯友。 而隨著曹操的話,“哈哈…”關羽也不禁笑了。 是啊,時代在變,人也在變,今時今日的他與曹操,又怎能去品評當年的故事; 話說回來,當年的他與曹操,又豈會想到如今的境況。 “孟德兄又令關某學到了…” “哈哈!”曹操依舊在笑,他瞇著眼,眼眶卻是向南,那是漢中的方向,也是如今劉備所在的方向。 似乎因為與關羽聊了這么許多,也讓他念起那個少年時就坐著“羽葆蓋車”美夢的兄弟… 有趣的是,時至今日,他的夢想已經越來越近,就要實現了! 果然,當年那青梅竹馬,那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爾的含金量還在繼續。 心念于此…曹操沉吟了一下,然后問道:“倒是不知道,玄德的青梅酒可備好了?” 說到這兒,曹操像是心中霍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瞇的更緊,“終究,曹某還是有一些話要向玄德娓娓道來…如今這身份,還有一樁事兒,需得求玄德去答應——” 呃…這… 關羽微微一頓,旋即如實說道,“孟德兄莫慌,那加急的信箋我已發往漢中,料想大兄很快就會動身,孟德兄念著這杯青梅酒,我大兄又何曾對這臆想中的青梅煮酒望眼欲穿呢?” 說話時,關羽的眼眶也朝向西南。 他已經開始暢想… 曹操又要求大兄什么呢? … … 漢中城。 長安的快馬才剛剛抵達… 倒是一處官署之中,隔著老遠便聽到一對兄妹咆哮般的聲音,就猶如在吵架一般。 這里的兄是張飛的兒子張苞。 這里的妹則是張飛的寶貝閨女張星彩。 此時的張苞已經是憤怒到極致,他咧開嘴,那宛若父親張飛般咆哮的嗓門呼嘯而出,“如今,人人都翹首期盼著長安城二伯擒住那曹操…可謂是共襄盛舉,可怎生你一張口就是要不遠千里趕去洛陽?” “你偏去洛陽什么意思?洛陽到底有誰在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