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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川在深夜回到了清廉園，整個清廉園靜悄悄的，仿佛外面的喧囂、熙攘、討論，對這里都沒有任何的影響，它就一直在這里，見證被留置人來，見證被留置人走，見證調(diào)查人員發(fā)現(xiàn)線索的喜悅，見證調(diào)查人員思考問題的糾結(jié)。

    它一直在這里，等待著所有的罪惡，也等待著所有的審判。

    每次到門口，臨川都會駐足一下，看著清廉園門口臥著的巨石，上面刻著“清廉為公”四個大字，看到這里，他總是會默默想起，想起第一次辦案時候自己的青澀，想起來第一次說話的緊張，第一次讓辦案人員張口的喜悅，想起第一次陷入困境的無奈。

    清廉園的小樓頂樓是一個空曠的陽臺，臨川以前會經(jīng)常爬上去，因為從上面能看到整個清廉園，遠遠地還能看到縣城，給他一種掌握局勢的感覺，之前有一個老紀委，現(xiàn)在下去鎮(zhèn)里當紀委書記了，也喜歡這里，他會這里支一個小桌子，弄倆杯子，一個高腳杯，一個小茶杯，弄點兒啤酒、紅酒，弄點兒鹵貨，臨川總會陪他在這喝兩杯。

    他還清楚的記得，老紀委喝的有點兒多，踩著并不太高的墻延，手里握著高腳杯，轉(zhuǎn)著里面的紅酒，紅酒從高腳杯里上下翻轉(zhuǎn)，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

    慢慢抿一口，然后帶著生活的滄桑和工作的疲憊，慢慢的教他一些人生的道理，辦案的精髓。

    他永遠記得他的幾個觀點，“紀委的工作總是會讓人變態(tài)，教你怎么和人的本能、欲望、貪婪去作對”，“如果內(nèi)心不強大，那你怎么去讓對手感覺你強大”，“你面對的都是在官場混跡了多年的老油子，但是你要明白，他們有時候也在羨慕你”。

    在紀委工作這么久，自己雖然也面臨過多種多樣的困難、誘惑，但是也都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了。

    紀委的工作做得越久，就越覺得孤單，身邊人的熱鬧仿佛不屬于自己，有的人每天都有熱鬧的場子，每天都有簇擁的朋友，但是自己只有幾個要好的哥們，偶爾會叫自己出去來個“羅漢局”，喝到不醉不歸，走到外面，說自己來自紀委，別人都是好聲好氣，對自己輕言細語，把自己供起來，平時好兄弟好哥們的叫著，但是怎么也走不進心里。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總讓他充滿了一種無力感，每個案子都有每個案子的突發(fā)情況，但是這次，突發(fā)情況確實有些多，超出了他的預料。

    嘆口氣，臨川不再駐足，給門衛(wèi)說聲，大步走向留置室。

    留置室里面現(xiàn)在是王鍇、孫高鑫和紀錚，正在讓錢光把目前有的犯罪事實寫清楚，寫成自我交代材料，這樣在后面審查調(diào)查會更輕松一些。

    看見臨川進來，王鍇讓紀錚和孫高鑫輪流休息一下，紀錚年紀比較大，率先站了起來，去上了個廁所。

    臨川把錢光左邊的椅子往錢光身邊拖了一下，然后坐了上去，看著錢光用筆一字一字的寫材料，寫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錯別字，還要重新寫這一張。

    看著錢光的樣子，臨川也沒有著急張嘴問問題，雖然錢光不知道，但是臨川現(xiàn)在時間確實不充分，要用盡可能少的時間，找到錢光重視的東西，以這個點為出發(fā)點，真正的引導讓他說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錢光究竟在乎什么呢？什么才能打動錢光呢？

    現(xiàn)在這兩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臨川腦子里面，來回轉(zhuǎn)圈，他也不知道怎么問錢光，只好臨川兩眼緊緊盯著錢光和錢光寫的稿子，看起來像是不滿一樣，又像是在發(fā)呆。

    錢光被臨川盯得發(fā)毛，不知道自己是寫的有問題還是怎么樣，為什么臨川坐的離著自己這么近，看著自己寫，但是什么都不說。

    “臨主任，我是哪里寫的不對嗎，你這么看著我。”

    “沒有，你繼續(xù)寫你的。”

    整個留置室十分安靜，王鍇和孫高鑫都知道臨川是進來找錢光問問題的，但是他一直不出聲，肯定還是在想思路，如果現(xiàn)在打斷他的節(jié)奏，可能就不太想該怎么說，兩人也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沒有問錢光問題。

    整個留置室只有錢光寫字沙沙的筆觸聲音和王鍇兩人改變坐姿腿部發(fā)出的聲音。

    安靜很快被打破了，錢光寫完了一部分，想站起身來活動活動，被臨川盯得兩眼發(fā)直，他覺得十分不自在，在這樣寫下去，覺得整個人都會被盯出什么毛病來。

    臨川看著錢光站起來，身子往后坐了坐，靠在了靠背上，答應了錢光起來走走的要求，經(jīng)過這幾天的詢問，錢光身體和精神都處于極度疲憊的狀態(tài)，從一開始說抬著桌子過來寫東西，他就可以利索的走到房間的角落抬起桌子，到現(xiàn)在站起來往后面挪挪椅子，都要先扶一把椅子，再顫顫悠悠的往后推推椅子。

    臨川看著錢光來來回回的走，眼神也隨著錢光來來回回的轉(zhuǎn)，王鍇和孫高鑫開始有些著急了，到底臨川怎么想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的很快，尤其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要是錯過了可能也就沒有機會了。

    孫高鑫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走到唯一的窗戶邊上，打開窗戶，看著鐵質(zhì)的護欄，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實在忍受不了房間里面緊張的氣氛，想表現(xiàn)出來著急，但是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看著錢光悠悠閑閑，臨川兩眼無神，他就格外的著急。

    最后還是臨川打破了留置室里的安靜。

    “錢光，你的閨女現(xiàn)在好像還在找工作把？”臨川拋出來的這個問題，讓錢光心頭一顫。

    錢光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在留置室最后一排來回的走。

    “兩年前她畢業(yè)了以后，我聽說好像一直在考工作，你之前還帶著她去鄰省考過試，想讓她也進體制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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